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车子不停息地往前走。余波又看到了高梁地,很久了,自从余波离开冀南老家后,一直没见到它,又见高梁,又见高梁,他看见晃动的秸杆,长绿叶霍霍地风动,翻动着的绿白绿白的起落,他记得少儿时读书总要钻高梁地,高梁杆是可偷吃的,有股青葱葱的香气,甜而不腻,爽口。嚼过的高梁杆渣雪白,在手中一搓便把脏乎乎的手擦洗干净,让手心红红的纹路洇洇浸浸地连着全身网络,长大后很少见到,乡下只有包谷和麦子,上大学后便没见过高梁,为什么不种高梁了呢。余波有些不解。
久违了的高梁气息和它高修的影子,在光线中变成一丛的梦一丛幻影,余波忽然想到物种的扩张与萎缩,高粱也许是一个灭绝的种类,灭绝一词那么清晰却又那么复杂地跳进了余波的大脑,让余波的心莫明地紧缩了一下,如虫子爬过那颗日渐苍老的心时,不经意间留下的那种痛感迅速抽打着余波。
余波背着,眼睛依然扫视车窗外面的世界,一种清晰被车窗雾化得朦胧一片,余波被灭绝那个词弄得心累异常,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似乎看到了,儿时抓捉的蚯蚓,那种肉乎乎的身子,象极了叶晶莹在他身下的蠕动,余波的身子更有了一种正常的反应。其实蚯蚓最爱吃榆树叶,然后变成植物肥,而知更鸟最好的食物是蚯蚓,植物的有机转化和知更鸟的濒灭不是人类要消灭它,是因为蚯蚓少了,蚯蚓少了是因为草丛虫注满了农药。高梁少了是为什么。高梁曾经保存过余波童年的记忆,童年是那么幸福美好,可是一转眼,什么都过去了,什么都似乎没了,叶晶莹,睛红,榆树叶,知更鸟,在余波的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
这会车颠颠得特别厉害,柳芳醒了,看看窗外,一个集镇的工地,大概是道路改造,一个大坡跌,余波下坠时怕头顶上板,便弯着腰,没想跌下来的一个摆动撞在柳芳的怀里,“对不起。”他没看柳芳自嘲了句,“不过我是有意的。”柳芳斜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地说:“就那么点小偷小摸的本事,有胆儿来大的,”柳芳故意把身体挺过来,余波赶忙退一边。
过了集镇又是田野,往东,又象有些东南,方向有些象余波的老家,这河北平原哪一个地方都有些似曾相识,“喂,小姑奶奶,你不真的是去我的老家,不行,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怕什么,有我在呢,正好去看看你父母嘛。”柳芳满心欢喜地说。
吴名在前座,一言不发,一路上,柳芳对余波的一切,吴名全都看在心里,柳芳这孩子,喜欢这个傻小子,吴名说不明白为什么,竟然莫明奇妙地为柳芳担心起来。
余波没吭声,余波只有后妈,他不喜欢,往年他们父子想见面,便让弟弟把父亲送到城里来。
“看你样,我还不想去见那乡下公公婆婆呢,”柳芳调侃说,“我们去冀东,一会儿便到县城了。”
“我说你会情人不至于来这么远,一个电话召去不得了,让我陪你受罪。”余波试探她的行为目的。
“别问了,只管走,我就是想陪你来乡下走走看看。”她含笑地,隐约的光线中她歪着头看余波,柳芳同居过,有曾经沧海的经历,其实年纪比惠芷小,小圆脸,有孩子气,皮肤是白皙中有红润,是阳光中能看清肉色内的血液与经络,她比晴红更显年轻,余波不自觉地摸了一下柳芳的脸,“你真是个宝贝,难怪那么多男人喜欢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