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说吗?”
“如果她想说,就不会离开,甚至会主动来自首。”
“还是说,你有信心,找寻到直接的证据,证实她与犯罪有关,让她不得不吐口?”
方乐急了,起身说:“曲队,我们之前不是总说一句话吗,不放过任何案子的疑点,现在许莲明显有可疑,却不去查吗??”
曲卿苦笑了下,说:“马上要结案了。”
“马上要结案,毕竟不是已经结案了啊!”方乐驳斥。
“市局明天要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结案结果。”曲卿又说。
“那也没什么啊,就算新闻发布会正开着,有新的疑点方向,他们还能不管不问不成?”
大不了强闯发布会……
曲卿抬头,以奇异的视线看向面前这个求是心满满的男子:
“你知道,一件案子,关联到的不止是案子吗,还有案子之外的东西。”
“各方面的压力,实际的侦查困难,无穷无尽。”
“警方办案不是大侦探探险,不是说查什么就能查什么的,每一次警力的安排,都必须有充足的理由才行,而且不止是有没有理由,还有理由会不会被采用的问题。”
“警方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可能被一直牵绊在一件事情上。”
“至少这个案子,已经可以结案了。”
“这也不是我说的。”
方乐总算琢磨出了什么,缓声问:“是不是,李叔说的不要再查下去了?还是更大的lingdao说了什么?”
曲卿摇头,说:“不怪他们,毕竟……不是所有案子都能被破解,世间有太多悬案积案了。”
这是意有所指啊。
方乐突兀地抢过了曲卿手里的啤酒,着急说:“曲队,到底出什么事了,咱们是不是知心朋友?朋友是不是该分享快乐和不快乐?”
两人对望着盯视了好一会儿,曲卿才呼出口气,说:“好吧,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我和我的姐姐曲岚,不是亲的。”
方乐点头。
这点儿他早猜出来了。
两人半点儿不像,曲岚还有次说过“自从卿卿来到我们家”的话。
“我是被曲家领养的,原先并不姓曲。”
“但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孤儿,在7岁之前,我还有个相对完整的家。”
“妈妈和爸爸离了婚,我归爸爸带,妈妈是做生意的,后面就出国了,我爸爸则是名警察。”
“爸爸后来结识了一名新的女子,两人将要结婚,那个女子,将要成为我的新妈妈。”
“新妈妈对我很好,甚至不比亲妈妈差,我没有任何不满意。”
“两个人蜜月旅行的时候,特意带上了我,那是大概20年前。”
“而就在那次旅行中,出了事。”
“我们一家三口,被几名蒙面歹徒袭击了。”
“爸爸和新妈妈都被害了,只有我在他们的保护下,从歹徒手底下逃脱。”
“那个时候,也是夏天。”
“逃走了的我,被路人救了,报了警,可是我忘了案发的原始地点,警方根据我提供的大致地域,铺开了搜查,都没有发现案发现场,也没发现我父母和那些歹徒的任何踪迹,不论是活人,还是尸体。”
“鉴于我身上有我爸爸和新妈妈被袭击时迸溅出来的血,这件案子才没有定性成单纯的失踪案。”
“我当警察,初衷就是想查出我爸爸和新妈妈,到底有没有被害,如果已经被害,尸体又在哪里?”
“从警将近十年,我一直没忘记父母的事。”
“可是在我从警之前,此案作为悬案已经被当地警察调查多年,毫无所获,到我成为警察之后,可调查方向就更少了。”
“而且,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养父母,养父母和我爸爸当年也是朋友,我就留在了蓝海从警,对我父母的案子没法直接调查。”
“我甚至觉得,父母的案子或许永远没机会查清了。”
曲卿讲到这里,神色黯然,转入沉默。
方乐看着这个平时总是很强大的女子,心生怜悯。
原来,她还有这种悲惨身世,相比来说,自己要好得多了,最起码亲妈还陪了他相当长一段时间。
或许,每名外在刚毅的女子,背后都有一段独特的故事吧。
可是……
她怎么突然会在今天因为父母的事,情绪失控呢。
忌日?
曲卿继续讲述,给他解了惑。
“但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件事。”
说着,曲卿将自己手机掏出来,略操作,递给了方乐。
方乐接过一看,上头好似是个尸检照的截图,截图位置,是死尸的手臂部分。
曲卿提示:“你看,手臂上,是否纹着东西?”
方乐仔细一辨识,点头说:“好像……是朵花吧。”
“不错,红色的莲花。”
“20年前的我,在逃脱之后不久,就发烧生病了,完全记忆不起来凶手的相貌,但我唯独记得一件事,就是他们胳膊上纹着一朵红色的花。”
“可惜,我当时根本不能具体描绘出,那朵花具体什么样子的,而当地警方也根据这线索调查过,都查不出来什么。”
“直到今天,在现在的案子要结案之前,我看卷宗资料,从阿毛的尸检照片上看到了这个纹身,一下子和记忆对照上了。”
方乐吃惊不小,说:“阿毛的尸体上?可不对啊,20年前,阿毛才有几岁,怎么可能参与杀人和袭击警察呢?”
曲卿点头,说:“是,所以我又想起来了另外的一件事。”
“之前余承海的尸检报告里,提到他身上没有新的伤痕,但有旧的伤口,这旧的伤口,就是余承海臂膀同样位置的一处疤痕。”
“将这个疤痕和阿毛的纹身结合一下,你能推测出什么结果?”
曲卿问。
方乐略思索,就脱口说:“余承海那处疤痕,原先也是个纹身??”
“不错。”
“DNA显示,阿毛和余承海的尸体是父子关系,那么两人同一位置的纹身,是不是图案也一样呢?”
“如果将对阿毛的怀疑转移到余承海身上,那前面的结论就说得过去了。”
“还记得之前我们为查秦义仲案去往余氏庄园,第一次拜访离开的时候,余承海说过一句古怪的话吗?”
“他看着我,说好像认识我,但具体记不清了。”
“如果是说他看见过7岁时候的我,那就解释得通了。”
“所以,余承海就是当年参与袭击、害死了我爸爸和新妈妈的凶手之一!”
这——
结论是这么个结论。
可余承海这个大老板,忽然又和昔年一桩命案牵扯上了,非常的突然。
不过想一想余承海的履历,又似乎和凶手的身份吻合。
余承海曾混迹道上,20多年前,曾离开蓝海市,后头才回来,又在后头从商了,如果说他回归是因为在外地犯了案,从商则是为了摆脱罪恶的过去,也说得过去。
可方乐又皱眉,疑惑说:“余承海既然把代表昔日身份的纹身去除了,为什么他的私生子却纹上了?这说不过去啊。”
曲卿点头。
“是啊,我也知道,但不论如何,这算是个调查我父母命案的突破点。”
“我将这件事告诉了李局,李局态度上很重视,可又说,我父母的案子是外地立案的案件,而且是多年前的案子,想重启调查,十分有难度,而且很不现实。”
“除非有更多线索证实,阿毛及余承海和那件案子有关,否则难以深入调查。”
“矛盾吧?无更多证据,无法安排资源调查,可没有资源来调查,又不可能获得更多线索。”
方乐内心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不忿,同情,恼怒,他脱口说:“所以李叔就将这个发现这么揭过去了?!”
曲卿叹口气,说:“不怪李局,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20年,我无法保证,现在所看到的这个纹身,就真的是当年看到的凶手身上的纹身,况且就算是同样的纹身,也不代表余承海就是凶手,毕竟纹身雷同的有很多。”
“李局只能答应,将这个红花纹身上报给市局,如果其他案件又牵涉到这纹身的时候,会告知我们。”
“除此之外,不能做更多的事了。”
“我也理解他。”
“我们是刑警,需要优先解决的,是现在的案子,是更容易查的新案。”
“何况这还是我本人的案子,不能因私废公。”
曲卿说到这里,已经认命了的样子。
方乐猛然捉住了曲卿的双手,激动地承诺说:
“曲队,你放心吧,你是警察,但我还不算是,就算其他人无法调查你父母的案子,如果有机会,我也会去查的。”
“我不会,让他们下落不明,无人帮他们解开真相的!”
望着方乐诚恳无比的视线,曲卿眼一热。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