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装有烛芯的铃铛终是落地,不过在落地前的一瞬,罪孽即是倒地,且化丝丝缕缕的黑烟渐消渐散。
是四位衙役赢得了最终的胜利,罪孽这规则形的灵力特性看似弱小的紧,但是强是弱,只有四位衙役才会知道。
啪啪...!
正当四位衙役认为战斗结束之际,却闻四道惊风声响于森罗大殿内瞬间响起,亦见四道寒芒于殿内万千烛光皆熄之际辞门而出,且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们的身躯之上。
四人垂首,对着身躯瞧看而去,仅见寻常木匠所用的锤、凿、锯、锉四样工具,竟皆似兵器一般,插在了他们的身上。
给予的,便要偿还。
得到的,便要返还。
对于夏璃而言,无论是给予的还是偿还的,无论是得到的或是返还的,多是体现于利益之上,而利益最为直观的体现便是钱银。
但对罪孽而言,却并非如此,给予的一切都要偿还,得到的一切都要返还,若是在一定时间内无法偿还、返还,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或者直观来说便是...用命偿还。
例如说...此刻罪孽之形的夏璃虽未现身,却是给予了四位衙役一定程度上的伤害,若四位衙役在一定时间内不曾将这份伤害返还给夏璃,四人便要死。
直观而言即是...回合制,也许这一概念不符合当下这个时代,但也的的确确是如此。
虽然在外看来很是简单,但四位衙役对此却是不以为然的,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无从知晓夏璃的灵力特性是什么,仅是将身上的四样工具当做了可笑的武器,也是将自己所受之伤当做了无伤大雅之伤。
四位衙役于淡然中拔下身上的工具,且是对着黑漆漆的森罗殿内瞧看而去。
原以为,掷出这四样工具之人一定会露面,却是不曾想...四人纵在门外站了片刻,也不曾等到对方出现。
在等什么呢?
掷出武器后,为何不曾现身呢?
看似没有丝毫道理,但实际上却是...罪孽之形的夏寒,根本就不想给四位衙役将伤害返还的机会,或者说...根本就不想给这四人达成“回合制”的机会。
啪啪...!四道轻声。
啪啪...!四道脆响。
轻声是衙役们倒地的声音,脆响是锤、凿、锯、锉落地所传之声。
四位衙役就此死去,看似合情合理,但对于衙役自身而言,却是死的不明不白。丝丝缕缕的黑烟于四人身躯中飘散而出,若是来日再度占据新的载体,相比也无法理解今日...为何会莫名死去。
于四位衙役倒地之后,即见二人同出森罗殿,且是同立于森罗殿前的高台之上。
一为夏璃,一为蓬门。
夏璃虽是成为了女帝,亦在这共鸣形的近源世界中化作了罪孽之形,却与往日没有太大的不同,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此刻的她已是褪去了华贵的装束,似是又回到了往日...于浮淤巷中生存时...粗布麻衣裹身,不见鞋履裹足的模样,纵是发钗,也由黄金化作了木质。
夏璃立身高台之上,不曾看向台下,而是看向了远方隐仙桥之处,似是等待着新的敌人前来。
正如夏璃所想,的确有新的敌人前来,或者说...这所谓的新敌人,其实早已来到了小世界中,只不过是始终隐于桥上浓雾中不曾出手而已。
是君开,是先后失去了十二位下属的君开,此刻正隐于浓雾之中,见下属尽数死去之后,倒也不似英雄一般前来收拾残局,而是...见势不妙,缩到了浓雾深处,亦是离开了朱家小世界。却也不知是有着双拳难敌四手的自知之明,从而搬救兵去了,还是劝说监国大人从长计议去了。
“恭喜,看来你已经得到了一个想要的结果,毕竟你这载体,着实不错。”罪孽之形的蓬门在旁,微笑而言。
“大家归属同源,似乎也没有必要这般惺惺作态。”罪孽之形的夏璃不曾侧首,仅是遥望远方,傲然而言。
“的确如此,也许只要我将你击杀在此,便可以将一切罪责推到你的身上,到时候...我依然是我,不仅可以继续做庙堂中的仙人,甚至可以通过剿匪之举,青云直上。”蓬门不曾虚伪,而是直言不讳的道出了心中所想。
“所以说...一开始引导我这位宿主的,便是你了?”夏璃侧首,余光斜视蓬门而言。
“什么引导?”蓬门不解,故而反问。
夏璃不曾作答,仅于翻手间取出铜镜一面,且是丢给了一旁的蓬门。
蓬门看着手中的铜镜,纵经翻来覆去的瞧看,也不曾看出什么,仅是莫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在暗中谋划了一些,从而利用你的这位宿主,致使事态发展至今,最后再稳收渔翁之利?”
“不对劲...如果真是如此,你完全没有必要收下我送出的钱银。如果这一切都是你在策划,那么你应该对我的灵力特性知根知底才对...”夏璃轻声而言,且至此刻也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灵力特性依旧作用于蓬门身上,而蓬门的生死,也依旧在她一念之间。
“那会是谁?”蓬门似乎也是感到了些许的异常,仔细想想...一个浮淤巷的小姑娘,且因双腿有疾,不具太多眼界以及处事经验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颠覆整个朱家?若说没有人在背后谋划、引导,蓬门也是不大相信的。
“当然是我...”
沙哑,却又透露着一股明显稚意的声音,于狼藉之上瞬起。
声音虽是不大,却也传至夏璃、蓬门耳中,致使二人皆是顺声而望。
周身血肉已至模糊,鲜血泥污已覆满面的霖安,竟是再一次于广场之上缓缓起身。
血污虽是满面,却也不遮无比欢愉的模样,而欢愉之中亦是散发着些许迷茫,似在迷茫着...自己怎么会以这种姿态降临于世上。
迷茫没有结果,但霖安却是抬起了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满是血污的手指放置于唇边。
待手掌落下,那神色却是瞬间凝固,嘟嘟仿佛想到了什么,似是觉得这张嘴似乎不够大也不够多,毕竟嘴巴这种东西,长大越大,吃东西的速度便越快,长的越多,吃的东西便越多。
满面欢愉瞬间化作了狰狞之色,而狰狞深处所蕴藏的,则是因欲望未被满足而产生的...不满。
“你是谁?”远处蓬门似是看出了端倪,知道此刻呈现于他眼前的,不再是当初那满载正直的少年。
“是少年内心的罪孽么?”夏璃猜测,毕竟霖安当下的状态就像是他们这般...身躯依旧是身躯,不过身躯中的罪孽却是成为了主导。
“谁...?你...是谁?”嘟嘟翘首看向远处高台之上的蓬门,倒也不是反问,仅是单纯的重复着蓬门所说之言。似是理解,似是不解,不过还是开口道:“地...地上蚂...蚂蚁的思...思想中,是没有人...人这一概念的。”
“你是想说...对你而言,我就是那地上的蚂蚁,纵是对我解释万般,也不过是对牛弹琴?”蓬门讥笑而言,虽是猜测眼前的霖安已被自己心中的罪孽所侵蚀、占据,却也未曾将其放在眼中,仅是下意识的将其当做初生的罪孽,或者说是...不畏虎狼的初生牛犊。
“不...不是我想说...是事实即是...如此。不过...不过也没...没有关系,因为我不是他,我从未想过用过程去奠定结果,也从未想过用言辞去向现实做出辩驳。我更喜欢将那必然的结果以及那难以辩驳的事实呈现于人们眼前,让人们提前感受到绝望的同时,也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人们切身感受到...无论是结果还是事实,都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的、辩驳的。”
嘟嘟说了很多,言辞间依旧是结结巴巴的模样,而声音也是沙哑且稚嫩,听上去就像是刚刚学会开口讲话的孩童一般。
“大家同为罪孽,便不要继续在此浪费口舌了,在罪孽的世界中,讲的仅是成王败寇,无论是善恶对错,都是由胜利者所决定的。”蓬门蹙眉,且凝疾风在手,似是不想听嘟嘟废话,并打算将其尽快斩杀于此。
“同为罪孽?不...不...不...请你不要这么说,因为这句话就好像是在说...我与你们这群废物是一样的。”
“哦?难道你我之间有着不同之处?”蓬门好奇询问,似想通过彼此间的不同之处来推断出,眼前的少年究竟是否与他同为罪孽,若不是...又会是什么?
“我...我与你们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嘟嘟依是淡然而言,且似天真无邪的说着,不过言辞至此却是瞬作停顿,致使本是淡然的面色瞬化狰狞与癫狂乃至高傲,亦于狰狞与癫狂中用着无比放肆的声音说道:“我要整个世界都对着堕向前进,也要将所有生灵陷入无明的深渊!而不是整天他妈的利益!利益!利益!只有废物才会将利益挂在嘴边!身为强者!要有崇高的理想!要有无上的意志!要有伟大的理念!以及坚定不移的!无与伦比的!至高无上的!信仰!”
嘟嘟就站在广场之上,不曾站在高高的山岗,不过却于言辞间高举双手、放声呐喊,看上去就像是...当初某人站在城门洞前,用着言辞煽动百姓之人那般。
或者说...无论是最初的欢愉,或是面上的狰狞与癫狂,甚至是脸上的高傲,都能在往日所遇之人身上见到。
亦或者说...这一切的表情,一切的模样,甚至是讲话的语气,乃至肢体的形态,都是嘟嘟于往日故人身上...学来的。
说的话很是动听,但可惜注定不会被理解,而且蓬门也是越发笃定,嘟嘟不是疯了,就是不畏虎狼的初生牛犊,似乎尚未理解当下局势与处境。
蓬门不再理会嘟嘟,而是侧首看向夏璃,且是开口道:“朱家之事已是告一段落,咱们山高水长,就此别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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