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转眼就过去了,每天繁星未收时起床送走俨敏,便去厨房帮忙,上午便待在厨房听府里老人闲聊,下午去李姐那边帮忙做针线。在这个宅子里从来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一样的春夏秋冬,一样的日升月沉。三年来府里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水仙去年出府待嫁了,府里都说水仙偷东西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但她走的突然我虽然不相信但连问她一句的机会都没有。虽然三年了府里多数人我都熟识的,但相处就春喜,俨敏,跟水仙。我和府里的人是不同的,甚至和这里的人都不同,我刚开始不觉得但时间长了就开始闹笑话。我和府里接触过的人都不同,她们常常不懂我说的是什么,不理解我的话,我也不理解她们的做法。
其实,我也想过我是谁,我家在哪儿,我是什么人。我什么都不会做做饭,女红收拾屋子什么的,但我一进府里就认的府里的大钟,知道着么认时刻,但却不知道打更时辰。我会识字偶尔会几句诗,也懂的俨敏的书本上说的知识,但是就像好多人说的我读过书又会看钟,显然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可是既是买到府上的孩子谁不是穷人家出来的呢。我也想过好多情况,即使我是富贵人家的小孩,被人贩子拐来,但我为什么连自己的当地话都不会说,口音反而带走有京腔。我知道电话手机,她们只有电话电报,我知道电视电影,她们只有电灯电影,好多好多。府里的人会觉得我异想天开,其实这样的生活久了就会觉得不真实,我常常是困惑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办。但无论如何我在府里还是挺开心的,常常早晨送走俨敏后在院子里压压腿,跳跳舞,我还有一个小粉丝春喜。
“婉娘,你睡了吗?”
“没呢”我躺在床上看不到俨敏的表情。
“婉娘,我二姐要来吗?”
“嗯”
过了好久俨敏都没有再说话,我猜他是不是害怕,毕竟二,奶奶刚去。
“俨敏是害怕吗?”
“我不害怕,先生说鬼不害读书人。”
“嗯,先生说得对。”
我一直看着窗外,月光把窗户洗得发白,月色清冷透过窗纸照到人心里。
三年前在这皎洁清冷的月光下,我高烧,也是在那晚有个女孩子被活活打死。俨敏七岁生日也是在这样的明月夜,那天晚上很开心,我托人给俨敏捉了一只小狗。七天前的夜里,二,奶奶去了,一样的明月夜里,天气干冷干冷的,月亮像是被冷风打磨过亮的晶莹,深邃,仿佛要活过来。
当晚九点多去世,仓促间金妈妈来通知六少爷,一阵的不知所措的慌乱,我让人连夜拍电报给大老爷和二老爷。十点多时族长来了,先让金妈妈和林妈妈给二,奶奶擦身,穿衣,连夜叫人割棺材,打墓。我和府里的老妈妈给二,奶奶守夜。
夜晚的烛光微微抖动,二,奶奶就停在眼前,用被子盖着,还能看到一丝不乱的头发。
静静的深夜里,只听到人们疲惫的哭嚎声断断续续。到凌晨三四点棺材运到了,一阵手足无措的忙乱,到早上六点多天上开始下雪,纯白无暇的雪沾到人鞋上混着泥土黏来磨去,地上一片不堪的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