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小蝉此刻已经完全地被自己脑中的幻想所吓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呼吸也急促起来。
连煜说他护着,他又能做到何种程度?
他终究是大楚人,为何护住她一个异族人?
连煜察觉她面色不对,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轻抚她脊背。
应小蝉渐渐地从沉浸的幻想中抽身出来,思绪平静下来,气息才慢慢均匀了。
她并非是不怕了,只是想明白了,自己刚才犯病的模样,连煜会是如何看的,他会以为自己是在故作姿态,摇尾乞怜吗?
大楚与北燕之间的仇恨是不争的事实,她作为已经倾覆的北燕王朝之缩影,招致祸患是早晚的事情,纵然赴死,也要保持体面!不可胁肩谄笑。
想明白了这件事,应小蝉忽然觉得一点儿都不怕了。
从前男人们犯下的错误,她的同伴们已经在偿还了,她已经享受过了片刻的安稳,若还痴心妄想祈求一世的宁静,未免太天真了。
应小蝉反握住连煜的手,告诉他:“你庇护了我这么久,无论如何,我感激你。”
连煜看得懂兵法,但看不懂女人,尤其是应小蝉,但见她眼珠子一转鼓起勇气下定决心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一定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仔细看去,对比草原初见,才发现她整个人清减了不少,一双眼睛不如那时澄澈见底,如今写满了戒备和心事。
连煜为着夺了她的身体,自觉肩负庇护她的职责,眼见她如惊弓之鸟惴惴不安,不知如何安慰,只一把将她抱住,叫她靠在自己肩头。
“这次长公主点名见你,我虽猜不透她的心思,但总觉不妙,”连煜说,“我说了会护着你,就一定做到。”
应小蝉从未在白天跟他挨得这么近,有些抗拒,何况轿子外人来人往,若被谁窥到,总也不好,她推着连煜:“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开我。”
连煜抱她更紧:“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要谨记,除了我,旁人对你说的话,半个字也不要信!”
应小蝉闹脾气,推了半天也推不开他,才渐渐地在他怀中软了下去,完全地依靠在他肩头,轻轻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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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宴气派无比,不过应小蝉没什么心情就是。
大楚皇室规矩繁琐,在连煜身边时,免掉一切礼节,而今日事发突然,应小蝉来不及学,总不免被人嗤笑。
打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似乎要在应小蝉的身上戳下无数个窟窿,她咬紧了嘴唇,强装着镇定。
连煜握紧了她的手。
应小蝉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便不再害怕了。
大庭广众之下夫妻尚且避嫌,何况应小蝉这妾室不入流的身份。
连煜向来不重情,却如此护着她,不免叫人浮想联翩了。
今日在场众人不是青年才俊就是簪缨世家,谁见了连煜的荒诞不皱眉。
不过一想到连煜的身世,连煜又一向乖戾,众人便释然了。
“煜哥哥!她是谁?”
一名着华丽粉裙的少女突然出现,她头上身上皆佩戴繁复饰品,走起路来,环佩相撞,叮当作响,叫人未见其人先闻其生。
“见过长宁郡主。”连煜问候少女。
应小蝉听连煜语气恭顺格外地疏离,但又觉方才长宁郡主唤他时,话语中带着亲近之意,便好奇地抬眼望去。
只见这长宁郡主衣裙华贵,面如芙蓉,粉面含春,只是眉目间隐约地带着一种威慑,目光锐利,正死死地盯着应小蝉,那是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骄傲,睥睨世间众生,玩弄他人命运如逗弄蝼蚁一般的漠然。
应小蝉还不解,长宁郡主抬手就向她打去。
应小蝉闪躲不及,眼睁睁望着那巴掌挟着风扇了过来,她本能地闭上眼睛,只是迟迟地不觉巴掌落到身上。
再睁眼,望见连煜一把握住长宁郡主的手腕,眉头微皱。
而长宁郡主面色不甘,眼神颤动,却又很快神色如常,笑靥如花:“连世子,你弄疼我了。”
连煜松开她,微微颔首:“多有冒犯,抱歉。”
长宁郡主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却又很快地掩藏了:“连世子,你救过我的命,你尽可以冒犯我,我又怎会苛责你。”
“郡主说笑了。”
长宁郡主转而拉过应小蝉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连煜本想制止,谁知长宁郡主抢先一步将应小蝉拉到她身后。
“看一看罢了,煜哥哥这么紧张做什么?”长宁郡主薄唇轻启,却字字诛心,“她可是个北燕人,煜哥哥对她可不能心慈手软,否则数年来战死的将士们,会恨你的。”
长宁郡主并不愿用手去碰应小蝉的面颊,只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冰冷的眼神扫过她每一寸惶恐。
应小蝉如同被她的目光凌迟一样,背后发了一层薄薄的汗。
长宁郡主看她纤细的腰肢和贫瘠的曲线,不由得嗤笑一声,可方才看这女子走路的姿势,分明是新承过欢的,真叫人生气。
借着打量的机会,长宁郡主贴近应小蝉的面颊,面上带笑,像是友好。
但应小蝉只觉得她的笑容阴森森的,若不是被她拉住手,真想离她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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