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琛正在南书房批阅奏折的时候,李章急急惶惶地跑入,喘着气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天牢走水了。”因为天牢里关着一个极要紧的犯人,所以李章知道兹事体大。
韩琛放下笔,皱了皱眉头,“着人救火了吗?”
这才是问到点子上了,这也是为什么在宫里当了多年总管的李章会如此惊慌,“这,沈娘娘在一旁拦阻,不许任何人救火。”也不知道这位姑奶奶是犯了什么毛病。
韩琛用手摸了摸额头,叹息一声道:“由她吧。”听李章这么一说,韩琛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他不懂沈七怎么会选择这种方式。要烧死高敞,也不用搭进去整个天牢啊,这不是费力费钱么。
何况他万没料到沈七回让高敞死得这么轻易,他还以为沈七一定能想出什么高招折腾高敞,其实若要折磨得一个人生不如死,韩琛至少有一百中方法,只是不屑用而已,所以都由得沈七去折腾。
可是李章哪里知道韩琛的心里路程,只觉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位沈娘娘是何方神圣,想要烧天牢,皇上都没有意见。
“朕还是去看看她吧。”韩琛再次无奈地搁下笔。
韩琛才走出去没多久就听见路上有人大约在喊“麟儿,麟儿”,间杂着有喊“小郎君,小郎君”的。“怎么回事?”怎么有人胆敢在宫中喧哗。
李章也是一头雾水,可是看见奔来眼前的人时便了悟了。
“若涵,你怎么在这儿?”韩琛抱住踉跄跌来的梅若涵,这般晚,宫匙都落了,她本不应该还在宫中。
“皇上,皇上,你看到麟儿了吗,你看到麟儿了吗?”梅若涵几乎有些疯狂了,素日爱整洁喜装扮的她,这儿蓬头垢面,衣衫上还有摔倒后留下的草碎。
“麟儿不见了?”韩琛反问。
“是,罗贵妃留我们用晚膳,可怎么也找不到麟儿,连带着他的丫头也不见了。”梅若涵的泪如华河决堤似的涌。
“一定能找到的。”韩琛搂了搂梅若涵的肩,他心里有丝不好的预感。“李章,你带人陪着鲁国夫人去找麟儿。”
韩琛吩咐完李章后,带了两个小太监大步往天牢的方向奔去。
老远就能看见啊天牢冒出的火光,越烧越烈,韩琛一到天牢外的广场上就看背她而立的沈七。他还没来得及讲话,就听到了后面梅若涵“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麟儿、麟儿。”梅若涵的声音渐进,大约也是看到火光而来的。“麟儿一定在里面,麟儿一定在里面。”梅若涵哭着喊着扑进。
韩琛赶紧拦了她,“若涵!”
“皇上,皇上,麟儿一定在里面,我能听到他在喊娘,这宫里全都找过了,都没有,就只有这里,就只有这里。”梅若涵的眼睛早失去了澄澈,留下的只有慌乱和悲痛。
梅若涵挣开韩琛的手,扑到沈七的脚下,“求求你,求求你,麟儿还只是个孩子。你如果要杀他,我宁愿一名抵一命,求你放过他,放过他。”
沈七一脸苍白。她或许也不能肯定自己所做事情的对错,可是她只知道姓高的一家绝对不能有后,否则百年之后,她有何面目去见父母。
“他该死。”沈七颤抖这手。
韩琛狠狠地瞪了沈七一眼,二话没说就往火里冲,这下周围的人都着急了,再顾不得沈七先前的阻拦,拼了命的去救火。沈七自己也懵了,断然没有想到韩琛以万金之躯居然为了个高氏逆子而奔入火海。
“皇上,皇上……”闻讯而来的罗氏和赵氏都懵了,哭喊了开来。
只留下沈七一个人呆愣愣地站着,韩琛冲入祸害之后,沈七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独立之感,一夕之间她变成了天下最恶毒的人,每个人看她都带着鄙视,连最下贱的奴婢、太监仿佛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沈七握紧了拳头直直地看着天牢那被火包围的门,同众人一起焦急地等着韩琛。幸亏这天牢处处都是石壁,暂时没有垮塌之虑。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冲入火海的侍卫伴着韩琛冲了出来,韩琛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昏厥的孩子,不是麟儿又是谁。
“麟儿,麟儿。”梅若涵飞奔上去接过麟儿,“麟儿不怕,麟儿不怕,娘在这儿,娘在这儿。”
“快传御医。”韩琛大声的吩咐着。麟儿估计是被烟熏昏迷了,耽误片刻便有性命之危。
梅若涵接过麟儿后,韩琛大步跨到沈七的面前,一个耳光便挥了下去。
沈七被他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嘴角缓缓流出一丝猩红。
“那样大的孩子你都下得了手!”韩琛愤怒得眼睛都红了,这是沈七第一次看到韩琛真真切切的发怒。
就本心来讲,沈七未必下得了手对付那样一个无辜的孩子。可是一来那孩子长得太像高敞,二来韩琛对那孩子的宠爱让沈七觉得特别的碍眼,简直是比对自己的孩子子充还要来得好。
可是沈七从小到大哪里受到过这种侮辱,被人当众扇耳光,何况这个人还是韩琛。沈七本身所具有的内疚感,更激发了她的叛逆,她缓缓地站起身。“他难道不该死么?难道他父亲逼杀我爹娘的时候,我爹娘就该死么?就算是一命抵一命,高敞也不过只有一条命,父债子偿,难道不应当么?”沈七冰凉凉地道,她也不看梅若涵,只对着韩琛道:“劝你们最好把他看紧一点儿,我沈七对天发誓决不让高氏血脉存活于世,否则肝脑涂地。”
那样决绝的誓言,仿佛明天就要成真似的。说完这些话,沈七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似的,快速转身而去,只有钱儿急急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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