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早办。吕乔的案子还在检察院,就意味着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进入审判阶段,就来不及了。
“董事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现在就着手开始操作。”顾问站起来对沈非说。
“好,请你务必抓紧。”见顾问匆匆忙忙地转身准备走,沈非又说:“如果有必要,需要我出面的话,请尽快与黄副总联系。最好每天都有进展,我需要进展。”沈非等于下了命令。
“好,我先走了。”
黄副总看着沈非,知道沈非还有事情交代。就把放在桌上的笔记本打开。
果然,沈非慢条斯理地开腔了:“知道吕乔这一年多做了什么事情吗?”
黄副总摇摇头。
“她与日本xx水务公司合作了,而且成了中国地区总代理。”沈非的平静声调还是让黄副总手中的一支笔掉在了地上。
“总代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横扫全中国!”他看了一眼黄副总:“并且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建了厂房,设立了生产线,甚至已经开始投产了。”
黄副总眼睛瞪大了:“不可能吧。我们与德国的合作商洽都快三年了,到目前才进入实质性的谈判。”
沈非并没有关心黄副总的惊讶,继续说:“她是引了狼来跟我们拼了。”
“失策呀,失策!”黄副总低垂着头:“董事长,恕我直言,吕乔的能力比你都强。”
“我承认。”沈非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递给黄副总,自己也拿出一支,顺手拿过黄副总放在桌子上的打火机,给黄副总点燃后自己也点燃了,猛吸一口说:“她儿子的伤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黄副总点点头:“我们公司亏欠了她。”
沈非又望着手中点燃的烟,看着那一丝青青的雾飘飘忽忽直上天花板,又从天花板散开,缠在了嵌在吊顶里的日光灯管上。
“日本人今天来,实际上是来宣战的。”
“怎么讲?”
“他们锁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淡水工程。而且这个项目也是我们的主攻目标。所以,他们的态度非常明确,首先强调的是要我们出面,就是要求我们撤诉,如果我们没有行动,他们就可能公开地在市场上进行挑战。所以他们的出现对我们很不利,十分不利。”沈非边说着,还在看着日光灯管上的烟雾。
“这里是不是还有一层内含,那就是:吕乔付出努力的回报是——即使自己真的身陷囹圄,都会有人主动帮助她来报复我们?”
“沈非点点头:“而且还是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一切。”
黄副总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这样看来,就是吕乔这个案子顺利撤诉,这只狼也进来了。如果吕乔的案子撤不了,这只狼就会发疯。“这是一把双刃剑啊!”黄副总不无感慨。
沈非又点点头。他今天才觉得他的副总脑子够好使。“营销这一块,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就不重复了。淡水工程这个项目必须拿下。”说着,沈非掐灭了烟头:“从现在起,我们不仅眼睛盯在江浙一带,就是福建、广东一带的沿海淡水工程也要尽快走在前面,做好铺垫工作。”
“福建、广东那一带原先就是吕乔负责的,她曾经还有一个向海域各岛屿输送淡水的项目,所有的联系人、进展情况、洽谈地点都在吕乔的掌握之中,不知道日本人是否清楚。”黄副总觉得他的营销策略和已经成熟的销售网络正在坍塌,下陷。
“是不是很可怕?”沈非居然笑起来。
“可怕。”黄副总才笑不起来呢。
“是啊,可怕的这张网都是我们自己编织出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黄副总明白沈非的意思。
当黄副总一副紧张而又落魄的样子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时,当那扇门被黄副总轻轻关上的一刹那,沈非就已经跌落在了那张班台椅子上。
“我的乔乔,你开始报复了。为了你的儿子就要置我于死地。”沈非在心里对吕乔说:“你的计划如果实施,我的市场就会萎缩,我的公司就要倒闭,我的员工就没有了赖以生存的空间。然后你再收购,然后我的员工就变成了你的员工,然后我将一蹶不振,然后我就看着你在众花丛中笑!”
“多好的计谋,你在我怀里的时候,你那么温顺,那么柔那么听话,就是一副小鸟伊人,让我心醉,是不是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了你的计划?”沈非摇摇头,自己就否定了:“当然不是。”
“那么你的动作又这么快,是在为了晓鹏伤残后对我的愤怒,才开始的这一切吗?”沈非又摇了摇头:“还是难以置信。”
突然,沈非明白了。他恨自己明白的太晚了。吕乔是专门抓招商引资的呀!她的手上与自己公司同行业的、想开拓市场投资办厂的绝不只是我们一家啊!
按照这个思路,沈非脑子里有了一条清晰的线条:正因为自己与吕乔的特殊关系,吕乔才真心实意地帮自己;而在同时,必定有许多家同行业的企业拟通过吕乔开拓市场,是吕乔压了下来。也就是说,一张饼就这么大,不可能同时引进几家来投资,否则市场就会乱。那么,郑晓鹏伤残后,吕乔扣押货款主要目的就是要与自己谈判,而自己又难以面对郑晓鹏的伤残而选择了回避,在自己出国期间公司竟然把吕乔又告到了检察院,才最终让吕乔下决心启动了早就雄心勃勃的日本水务xx公司。
沈非彻底明白了吕乔的所有动机。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地、恨恨地说:“沈非呀沈非,你的确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要弥补,他要想尽办法弥补,哪怕自己身败名裂,只要公司能够生存,他就满足了。
精神几乎崩溃的沈非,此时突然就想起了郑晓鹏。“晓鹏,对不起,是沈伯伯愧对你呀!”晓鹏在医院因为没有钱办理住院手续,甚至都没有钱继续输血抢救,那副他能够想象得到的惨景,就像电影的画面,一幅一幅在自己的眼前展开。
沈非用双手抱着头,低垂着,任由一串串泪水滴落在身上那套名贵的西装前襟上。
他又听见了吕乔的声音:
“让晓鹏考哪里的大学呢?”吕乔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细长细长的,睫毛在细长的线的两边抖动着,把眸子藏的很深,但露出的都是娇媚,她问沈非。
“考上海的学校吧,平时我还可以照顾他。”沈非亲吻着吕乔,亲吻着那细长的线,在那细长的线中寻找那深藏的眸子。
“那行,就让他考上海。”吕乔说:“你可要把他——”
“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因为他知道吕乔一定会这么说。
“因为他就是——”吕乔故意没有说下去。
“就是什么?哦,我知道,因为他就是你的生命。”沈非想当然地说出这一句。
忽然,吕乔笑了,翻了一个身,睁开了那双大眼睛,看着沈非的脸,摘下他的眼镜,用手点了一下沈非的额头,“我说你呀,就是一个大——笨——蛋!”
沈非哈哈大笑:“我这么聪明,那里笨了?你说!”
他向心爱的女人猛地扑了过去!……
沈非站了起来,他要去出差,他要去看郑晓鹏,一刻也不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