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狂奔到医院,站在病房门口,忽然又止住了脚步。
我一直知道古政对我的心,可是我却不能回馈给他同样的情感,我见到他,又能怎样呢?
我抱着头,滑坐在病房楼道冰凉的地板上。
我该怎么办?
默默坐了许久,我才慢慢起身,缓缓打开一点门缝,心情错杂地朝病房内望去。
病房里很静,只听得到古政均匀的呼吸声。他应该是睡熟了,我看到他鼻子上塞住的棉球,哭着哭着,竟忍不住笑了。他这么注意形象的人,现在鼻子塞着一个棉球,肯定不愿任何人看他这个略微好笑的样子。
我坐到他的床边。
看着他往常神采飞扬的俊脸,此刻一片苍白,刚堪堪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此刻,想起古政之前的行为,心里是又疼又恨,不由腹诽:“古政,你真的是个大傻瓜。你明明不能吃辣,为什么每次还要迁就我。如果因为我,你吃辣引发了胃炎,怎么办?”
我一边骂,一边眼泪啪啪直掉。
这样微小的声响,却惊醒了古政。
古政睁开眼,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捂我的眼。
“谷微,别看。哥,现在样子很挫。”
我吸了吸鼻子,扒拉开他的手:“你别拦了,我都看全了。”
古政暗啐一声,回神看我,见我一脸泪眼婆娑的样子,目光一顿,有些无奈道:“我没事。代缠绵是不是夸大了哥的病情。就是流了一点鼻血而已,是我家老头刚好来学校看到,才硬押着我来医院住一晚。小题大做。其实,没什么事。”
我瞪着眼睛看他:“古政,你准备以后还要骗我多久?你难受为什么要死撑?你不能吃辣你就说,我自己一个人吃也好得狠。你是成心叫我心里不好受是吗?”
想到自己忽略到古政吃辣时皱眉的微表情,我惭愧不已,原本强撑的一点理直气壮瞬间消散,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真没事。”古政坐起身,扶正我的身体,帮我擦了擦眼角的泪,笑了笑,道:“别哭了,谷微。我以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你哭起来,真的很丑。”
我又抽抽噎噎了很久,才收住泪意。
对上古政似笑非笑的眼,我才想起来回击他:“你鼻子塞住棉球的样子也很丑。”
古政灿然一笑,道:“那我们半斤八两。”
“古政,你一周后要去上海?”
古政本来是笑着的,听我一问,立即收敛了笑意。显然,他没料到,代缠绵将这件事也告诉了我。
“所以,你上次来找我,陪我吃饭,是最后的晚餐?”我抽着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代缠绵不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不告而别,一走了之?”
古政轻轻地促咳了几声,缓了缓尴尬,才道:“什么最后的晚餐。哥又不是不回来了?不告诉你,就是怕哥走的时候,你要送行哭哭啼啼。不是跟你说了,你哭的样子很丑。哥实在不忍直视你哭的样子。”
我心中百味杂陈。
古政终于看不过眼,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以后是要继承家族企业的。我家老头,让我去上海实习一整年,也是想让我收心,好好熟悉公司业务。我家老头,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本来实习也不用一整年不回来,但他自从知道了你的事,就下了死命令。”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古政,原来,在古爸爸心中,我竟然成了祸水一般的存在。难怪,当初,他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古政见我一副痛恨自己的样子,安慰我道:“不过,你放心。有机会,我一定偷偷溜回来看你们。”
我终于破涕为笑。
我一直陪着古政,直到次日他出院。
医生说,他这次没什么大碍。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接下来的几天,只要古政在学校,我都陪着他。这或许是大学时代,我们难得的共处时光了。虽然,我能给他的,只是朋友式的陪伴,但已经是我能给的所有。
古政最喜欢听我讲童年趣事。我们常常会因为彼此孩提时代一次小小的出丑,梗着脖子争论两个人到底谁的遭遇比较惨。也会因为一个不算太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没了形象。
古政离开的那一天,很多朋友都去送他。
我和代缠绵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他和好友们寒暄,告别。
“代缠绵,对不起。我之前很多事情都做错了。希望我们还是好朋友。”
代缠绵本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粘在古政身上,听了我的话才微微回神,她看我一眼后,却是故意装傻:“你说什么,我都忘记了。过几天,我们一起去买考研资料吧。”
我心中一暖,代缠绵永远这么不记仇。
古政走后,我真的要找点事做了。从高中时代起,我就一直想去北京,高考失利没去成。考研,也许能让我的心慢慢静下来。
论坛被黑,第二天系统恢复正常。论坛能进后,我的帖子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这种能耐的人,只有古政和徐子睿了。
我起先并不知道是他们哪一个。但后来,徐子睿的继续沉默和古政的调侃,让我隐隐猜到了是谁。
应该是古政了。如果是大冰山,他不会到现在为止,都不联系我。
“来,兄弟们,哥走之前,跟哥抱一个。”远远听到古政跟朋友们调笑。
有兄弟笑着擂他一拳:“古草,要不要这么娘炮?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古政的目光穿过人群,定格在我身上,我听见他笑道:“哥喜欢不行?换作平时,你们还没这个机会呢。哥只抱女孩。”
“好好好!难得古草你主动索抱,哥们几个就一人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说完,几个揶揄他的朋友,随着他的目光追随过来,看到他的目光所向,很有默契地笑起来,接着就是一个接一个地拥抱。
轮到代缠绵,她礼貌性地拥了拥古政,随后便放了手,转身离开。
古政微微怔了一下,随后了然。他能理解她的骄傲和自尊。
轮到我了。
我露出最灿烂的笑来,古政在我面前站定,俯身看我,情深款款,是我从来未曾见过的样子。代缠绵转过了头,而他身后的兄弟,不约而同地看向我们。
我坦荡地伸出双臂,古政心领神会,长臂一伸,紧紧搂住我。
他像是要用尽平生所有力气,将我揉进他的怀里。
我踮起脚尖,笑着回搂住他的腰,他和徐子睿一般高,而我真的很矮,只能到他的肩膀:“你在那边,要好好的。大上海灯红酒绿,你可别忘了我们。”
古政拥住我,贴了贴我的脸,默默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
半分钟有多久?其实很短,但在这半分钟里,我和古政却觉得时间停止了。
我听见古政轻声笑道:“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
我第一次听见古政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
古政此刻笑得一点也不好看,我都看不见他眼角的笑纹。专家说,真正开怀的笑容,眼角是有笑纹的。
我也弯弯嘴角,对着他甜甜一笑。
我何其有幸,配拥有古政这样的喜欢。
一刹那,并能不代表永恒。它永远只是一刹那。所以,我们常常怀念幸福,因为它曾经出现,却又那么短促,几乎数得出微笑的次数。
古政走了。
他说,这一年,他有空的话,会偷偷回来看我。但我却清醒地知道,他肯定不会回来。
抹干了泪,我扯着嘴角,对着空气咧出一个笑来,准备离开机场大厅。
“喂——苏珊大姐?”我刚要转身,一个浑身重金属打扮的小帅哥蹿到面前,拦住了我。我看看他,好像刚才古政送行的朋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我疑惑的看向他,苏珊大姐?我好像长得一点也不像美国绝望主妇和英国苏珊大妈吧。竟然叫我苏珊大姐?!
“记不记得一年前英语角的吉姆?”“鸡母”?我百度又谷歌,脑子飞转,总算想起这么一号潮男在哪里见过了,原来是英语角的剑齿恐龙。
小帅哥眉眼一挑:“你说你叫苏珊,我可记住你了。”
我嘴角抽了抽,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他还真记下了我的名字。
“我不叫苏珊,你认错人了。”我掉头就走,瞧他这身打扮,虽然他长相正太,但我觉得自己跟他不在一个次元,所以,不想跟他过多纠缠。我只是心里奇怪,这么大代沟一人物,怎么和古政相熟。
“我今天知道你真名了,原来你叫谷微。”剑齿恐龙火速追上了我。
“我是古政的表弟,我哥没说让你以后多照顾我?”剑齿恐龙调皮地眨眨眼睛,我虎躯一震,他这是给我这个苏珊大姐暗送秋天的菠菜?
“古政的表弟?”你们哪里长的像了,虽然现在流行山寨,可也不带你这样山寨血亲关系的,“没听说过。”
“喂,你别走呀!不信,你回头问问我表哥,我是他如假包换的表弟!”
见我要闪,这家伙干脆拉住我的袖子。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现在我本来就没什么心情,不由怒目相对:“松手。”
剑齿恐龙看我怒了,识实务地放开了拉着我衣袖的爪子。
我扭头就走,真是不想跟这“重金属”有任何瓜葛,一个徐子睿,一个古政,我的脑容量就已经明显不够用了。
没想到,他虽然松了手,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我刚钻进出租车,他后脚就跟了上来。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喧宾夺主大喇喇在我身旁坐下,理所当然地吩咐司机回S大。完了,还偏头对我闲闲一笑。
要多欠扁,就多欠扁。
出租车如离弦的箭一般驶离机场,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脾气真爆。真搞不懂,我表哥怎么会喜欢你?我以前的那些大嫂们,个个可都是温柔似水。”
我偏过头,假装看窗外风景,不想理他。
古政没跟我说过有个表弟。所以,我不用敷衍他。
“古政是我表哥,你太不关心我哥了。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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