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沈宅,宋依诺下车,寒风迎面扑来,她冷得打了个寒颤,紧紧了围巾,她才向别墅走去,刚走了几步,就看见贺允儿迎面朝她走来,她身后跟着两名佣人,拎着两只大行李箱,看样子是要离开沈宅了。
宋依诺停下脚步,等她走近。
贺允儿身姿削瘦,比嫁进沈家时瘦了很多,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都挡不住她的瘦弱,她走到宋依诺面前,微微一笑,“四嫂,下班了。”
宋依诺一怔,贺允儿这一声四嫂,不再像往日那般有着咬牙切齿的意味,语气平和,连神情都平和下来。那晚事情的真相,似乎将她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点了点头,“嗯。”
她看向佣人手里拎着的大行李箱,她问道:“你要走了吗?”
贺允儿回头看向沈家的大宅子,眼中难免流露出几分不舍,她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宋依诺,她说:“我是解脱了。”
从执念中解脱出来,才发现那几个月的自己变得有多狰狞,幸好她醒过来了,在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伤害以前。
宋依诺静静地望着她,在她脸上隐约看到了释怀,“你和遇树……”
“我们离婚了。”贺允儿神色坦然,似乎还带着几分自嘲,“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因误会而结合,现在误会解开,也是时候该还他自由了。”
“允儿。”不知为何,宋依诺心里感到有些悲伤,生命中一些人来来去去,看似不重要,走的时候总是会给她留下一些东西,“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段时间我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折磨着我身边的人,我为我的不懂事向你道歉。”贺允儿弯下腰,诚恳的道歉。
宋依诺心中难受,她连忙伸手扶起她。
贺允儿抬起头望着她,她苦涩一笑,“我知道你揭穿大嫂的阴谋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的朋友厉家珍,但是我还是感谢你将我唤醒。从噩梦中醒来,我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去恢复,所以你和四哥的婚礼,我恐怕没办法参加了,祝你们幸福!”
“谢谢!”宋依诺轻声道,忽然之间,以前憎恨她的人都说祝她幸福时,她的心却反倒沉重起来。
贺允儿摇了摇头,她话已说完,便侧身向停在车位上的车子走去,宋依诺站在路边,看佣人把行李箱放入尾箱,看她坐进车里,她心口像是沉着一块寒铁,说不出的难受。
贺允儿将车倒出来,透过后视镜,她看见站在路侧目送她离去的宋依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熄了火下车,她缓缓走到她面前,“也许我并不应该和你说这些话,就当时我送你的新婚贺礼吧。”
“什么?”宋依诺诧异地望着贺允儿。
贺允儿忽然倾身凑到宋依诺面前,她低声道:“小心连清雨,她不简单。”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依诺站在路上,只觉得四周寒意无孔不入,她手脚冰凉,看着贺允儿的车驶出沈宅大门,缓缓消失在门前的柏油马路尽头。
过了许久,她才转身向沈宅走去。这是她在婚礼前最后一天住在沈宅,家里一如前几日的冷清,她回到卧室,思虑着刚才贺允儿说的话,她让她小心连清雨,她该从何防备起?
连清雨与沈家人血脉相连,她若真要对付她,岂是她防备就能避免的?
她摁了摁太阳穴,今天发生的事让她心绪不宁,越接近婚礼,那股不安就越强烈。她起身走到书房,这里也配备了电脑,她打开电脑,登录寻人网站。
沈存希并没有注销账号,所以登进去就已经是登录状态,他的账号后台一封消息都没有,她心里有几分失落,她有个最大的梦想,希望结婚的时候,有父亲牵着她的手走过红地毯,将她交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手里。可是这个梦想,在与唐佑南结婚的时候没有实现,与沈存希结婚的时候更不可能实现了。
她儿时的照片放上网站许久了,却无人问津,可见丢掉她的亲生父母,从未试图找过她。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又要把她生下来?
宋依诺沉沉一叹,她看了看没有动静的后台,鼠标滑向右上角,在她点叉的同时,后台多了一封未读消息,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关闭了页面。
当晚,宋依诺没有下楼吃饭,她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看杂志,偶尔看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10点、11点、12点,沈存希始终没有回来。
宋依诺拿起手机,翻出他的电话号码,却始终没有拨出去。最后等得实在太困了,她握着手机睡着了。
一晚上的梦境光怪陆离,有一头怪兽在她身后紧追不放,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得筋疲力竭,怪兽始终跟在她身后。
她不想跑,又不想被怪兽吃掉,她嘶声叫着“沈存希,救我!”,却无人理会她,任她从草原跑到荒漠,再从荒漠跑到悬崖断壁前。
前有万丈深渊,后有怪兽追逐,她已无生路。当怪兽张开血喷大口要将她吃掉时,她纵身一跃,跳下万丈深渊,怪兽忽然幻化成人形,却是连清雨站在悬崖边,冲着她诘诘的笑着。
“啊!”宋依诺惊醒过来,她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额上冷汗涔涔,她茫然地直视前方,片刻后,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
眼前没有怪兽,没有深渊,她重重的喘了口气,偏头看向身边,床褥整齐,沈存希竟是一夜未归。
她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空寂,婚礼的前两天,沈存希竟连家也不归了么?正想着,卧室的门忽然咔嚓一声打开,她刚才还念叨着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容颜清俊,衣服还是穿着昨日的。
宋依诺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向衣帽间走去。她站在衣柜前,搭配今天要穿的衣服。
沈存希不声不响地跟着走进去,他倚在门边,也没说话,就是静静地看着她。
宋依诺心里蓄了一肚子的火,她拿了一件毛衣,又拿了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以及一条黑色打底裤,然后弯腰拉开抽屉,拿了一套内衣裤出来,她起身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边,门口被他高大的身影堵得严严实实的,离得近了,甚至能感觉到他大衣上裹挟进来的寒气以及淡淡的酒气,她寒着脸道:“让开!”
沈存希没让,他一夜未归,也没见她打个电话来询问,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他恼了一晚上,这会儿看见她,恨不得掐死她。
他双手环胸,目光清冷地睨着她,带着三分痞气道:“不让。”
宋依诺气得抬起头来瞪他,“一大早的你是不是来找架吵的?”
“吵架总比无视强。”沈存希还是没让,语气里怨气冲天。
宋依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想要挤开他出去,奈何他像铜墙铁壁一样结实,她用尽全力,他还纹丝不动。她恼得红了脸,怒气冲冲道:“我数三声,给我让开,3、2……”
她话音未落,沈存希忽然出手搂着她的腰,粗鲁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毫无章法的吻着她的脸、唇,并且逐渐有失控的趋势,沈存希恨得牙根直痒痒,无视他是吧,好,他就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天!
呼吸里全是男人身上凛冽强势的男性气息,以及浓郁微醺的酒气,宋依诺仅愣了一秒,就激烈反抗起来,他把她当成什么了,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不想理了就一夜不归。
“放开我,沈存希,你放开我!”宋依诺扭开头,躲开他的唇,却躲不开他的强势进犯。这个时候,她不想和他亲热,也没心情和他亲热。
她越是躲,沈存希就越是用力,唇烙在她脖子上,很快烙下一连串的吻痕,他声音低哑,冷冷道:“怎么?去见了连默一面,就当起了贞洁烈女,碰都不给我碰了?”
宋依诺的心被他这句话给刺得生疼,她气得要命,一夜不归的人是他,说狠话伤人的还是他,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耳光甩了过去。
“啪”一声,卧室里沉寂下来,宋依诺抬头慌乱地盯着沈存希,他的目光渐冷,又似夹杂着冲天怒火,要将她焚烧殆尽。
她心惊胆颤,没想到自己会失控打她,沈存希邪魅的盯着她,微勾起唇角,“打我?”
宋依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没有道歉,弯腰正欲去捡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就被沈存希拦腰扛起。宋依诺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拼命挣扎起来,“沈存希,你放我下来。”
沈存希一言不发,扛着她走到大床边,将她扔上去。宋依诺摔得头晕眼花,眼角余光看他正在拉扯身上的衣服,她吓得不轻,急忙翻身。
刚翻了一半,脚踝就被他的大手扣住,他微微使力一拽,她便被他拽到他身前,他的身体严丝合缝的压了下来,他的声音冷如冰,“敢打我?看来是我太宠着你了。”
宋依诺仓皇地看着他,他大掌握住她的睡衣,用力一撕,裂帛声起,她丝质的睡衣被他撕成两半,他的薄唇碾压下来,像是碾压在她绷紧的神经上,她用力推他的脑袋,却被他大手握住,高举过头摁在被子上,他的动作丝毫未曾停顿。
“我不要,沈存希,你不能强迫我。”这个时候的欢爱没有任何意义,她也不想。
沈存希没有理会她,动作越发孟浪,卧室里很快响起宋依诺的尖叫声,“沈存希,你这个混蛋!”
……
一场欢爱,让两人都精疲力竭,宋依诺倦倦的蜷缩在被子里,出气不均,身体的余韵还未消失。沈存希移过来,结实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上,将她捞进怀里。
她没有力气再挣扎,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眼眶热热的,心里酸酸的,有些委屈。
沈存希见她不说话,消极的抗拒他的靠近,他的脾气随着刚才一通发泄,是彻底不见了踪影,他吻了吻她的耳背,哑声道:“我一夜未归,你就不担心我出事吗?”
声音里竟也有按捺不住的委屈。
他昨晚其实回来了,一直在车里坐着,等着她打电话给他,结果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当真一通电话都不曾给他打过。
宋依诺身体轻颤了一下,她说:“你那么嚣张跋扈,能出什么事?”
沈存希低笑,这丫头还在生气呢,“说起嚣张跋扈,刚才是谁给了我一耳光?惹我生气,连哄都不来哄一句,你这当老婆的太失职了。”
“老婆不哄,情人才哄。”宋依诺硬梆梆的说了一句。
沈存希扳过她的脸,看着她乖戾的神情,他吻了吻她的眼睛,“你不是我的小情人吗?”
“领了证了,就不是了。”宋依诺心里还生着气,才不肯轻易原谅他。
沈存希轻叹一声,翻身压在她身上,垂眸看着她,让她的目光无处可躲,“依诺,你明明知道连默就是我的逆鳞,你为什么偏偏要触碰?”
“唐佑南还是你的逆鳞呢,只要每个接近我的男人都是你的逆鳞。”宋依诺知道他昨天的一通脾气不是无缘无故的,但是她想不明白,连默从来没有进局,如何就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威胁?
更何况他这样的反应,其实就是不信任她的表现。
沈存希无奈地看着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离他们远一点?”
“沈存希,你这样说不公平,当初连清雨还不是你妹妹的时候,你把她带回家,我都没说什么,为什么轮到我了,你就要这么苛刻?”宋依诺抬眸盯着他,他们已经不止一次为连默吵架了,她不想再这样死循环下去。有些人有些事,总有无法避免的时候。
“你觉得我苛刻,那你不问问他是不是居心叵测?”沈存希眉峰拧紧,目光骤冷,本就缓和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他是不是居心叵测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你,如果你信任我,信任我对你的感情,你不会无端发脾气。”宋依诺掀开他,从床上坐起来,她的衣服已经被他撕碎,她只得捞起他的衬衣穿上。
沈存希挫败地盯着她的背影,他粗鲁的抓了抓头发,道:“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你们在一起就会感到恐慌,好像你会跟他走一样。”
宋依诺心里一凛,她系纽扣的动作一顿,回过头去望着他,“沈存希,我们是夫妻。”
说完,她起身下床,走到衣帽间门口,弯腰捡起衣服,转身走进浴室。直到她洗完澡出来,沈存希还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她叹息一声,走到他身边,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吗?”
沈存希仰头望着她,没说话。
宋依诺接着说:“夫妻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任何人都拆不散,除非我们自己,你明白吗?”
沈存希久久都没有说话,宋依诺也没有再说什么,他那样聪明,怎么会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有些关系的失衡,绝不是外力的破坏,而是内部的崩塌。
他会恐慌,说到底还是不信任她。
“你去洗澡吧,我先去向爸请安。”宋依诺说完,转身走出卧室。
耳边传来房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卧室里彻底安静下来,沈存希仰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良久,他长长的吁了口气。
明天就是婚礼,宋依诺向沈老爷子请了安后,就要离开沈宅回依苑去住,等着明天沈存希来迎她过门。吃过早饭,沈存希和宋依诺一起出门,走了一段路,宋依诺忽然想起给董仪璇的请帖还放在书桌上,她让沈存希等她一下,她回去拿。
沈存希伸手拽住她,问她把请帖放在哪里,然后让她在车上等,他回去拿。宋依诺站在冰天雪地里,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目光轻移,落在远处张灯结彩的沈宅。
身后传来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宋依诺转身望去,看见连清雨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静静立在她身后,恍惚看去,像是鬼魅一般。
宋依诺一阵心惊,她忽然想起贺允儿昨晚和她说的话,她眉心微蹙,“清雨,这么早?”
“是啊,睡不着,出来走走,四嫂今晚不会回来住了吧?”连清雨看着她,天寒地冻,她肤色极好,眉梢眼角都带着一抹独特的风情,那是被男人滋润出来的。
“嗯,婚礼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我们不能免俗。”宋依诺道。
连清雨眉眼弯弯,她笑道:“那我就不送四嫂了,四嫂一路好走。”
宋依诺望着连清雨俏脸上那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总觉得她这话说得奇怪,又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她刚要说话,沈存希已经由远及近,连清雨说:“四嫂,外面冷,我先回去了。”
宋依诺侧身站着,看见连清雨与沈存希说了几句话,然后沈存希向她走来,将请帖递给她,“你要亲自给璇姨送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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