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治解释道:“这是某今日来大理寺时见到的布告,听说昨夜在安善坊的巷子里,有两名醉汉发现了一颗腐烂的人头,根据头发上的配饰,京兆府的人找到了死者的家眷,据说是一名从某位官爷家逃走的女奴隶,官爷知道后十分震怒,说是一定要找到凶手,要求赔偿在女奴隶身上耗费的财产。现在京兆府发榜,在临近安善坊的地方都贴上了这名女奴隶的画像,希望可以得到一些线索。夏某觉得其家人实在可怜,遂带了一张画像来大理寺,想看看唐大理这边是否有什么线索?如能尽早破案,也算是尽份心意,如能找齐全尸,死者也可瞑目了。”
念七本还在生闷气,忽听了一耳朵这边的谈话,顿时气性便被好奇心淹没。神情一变,忽踏着流星大步返回席上,蹩脚地扭着头也看向唐玄伊案几前的那张画像。
画上女子相貌普通,只是右眼下有一颗泪痣,看起来唯唯诺诺,让人有些心疼。
念七眉心蹙起,说道:“赔偿财产?出了人命担心的竟然是这个?”
她一向很讨厌大唐的奴隶制,所以夏元治的话格外刺耳。
夏元治笑容也十分苦涩:“对这里的人来说,奴隶与牲口一样,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然而,如果只是一般命案,属于京兆府的工作,大理寺不该插手。”唐玄伊抬眸回道,指尖在画像上稍点两下,又道,“不过,既然是夏郎君所托,唐某会多加留意,画像放在我这里吧,如果有线索,我会直接找京兆府。”
夏元治振奋,长揖答谢唐玄伊。
念七不禁又偷偷看向唐玄伊,他依旧保持着冷峻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她就是知道,在唐玄伊的心里,燃着一把火。这是许多为官甚久的人早已摒弃的东西,但唐玄伊却反过来小心呵护的东西,也是支撑着他扛起大理寺的最坚硬的支柱。
看着看着,沈念七的心跳又漏掉一拍。
唐玄伊似乎感受到了那炙热的视线,侧眸回望。
沈念七立刻又将视线转开,紧抿咬着杯口,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
为了化解尴尬,沈念七在乱瞟了一阵子后,赶紧岔开话题,指着案几上放着的一个长盒子和盒子下压着的一页纸,问道:“夏郎君,这是什么东西?”
闻言,唐玄伊也看向夏元治手边儿的卷轴。
沈念七悄悄松口气。
这边儿,夏元治被沈念七问得有些茫然,也低头看了看,恍然大悟,说道:“这个呀,是夏某路过一家画馆时画师为了招揽生意送我的。画馆叫什么……黎山画馆,是个挺奇怪的地方,画馆里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画,画师也很奇怪,将画绘在自己身上脸上。坊间也有流言,娘子们都说画师相貌不凡,为了不招蜂引蝶,或者不引起权贵女子注意,这才将画绘在自己脸上。总而言之,是个到处都很怪的地方,想起沈博士喜好一向特别,索性拿来送给沈博士。要不是沈博士提了,夏某还真差点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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