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见李世民一副不置可否的神色,就不禁笑骂:“这算不算是以权谋私?”
卫尉寺除了主掌天下墨甲武具的铸造储存,还管理着门卫屯兵。京城中所有三省六部与各大衙门,各大库房的卫兵,以及分派给各家的亲兵侍从,都在卫尉寺的管辖之下。
而以李渊之能,为自家次子的亲兵调拨些强力战甲,轻而易举,也在这位国公大人的职责之内。
“怎么算是以权谋私?”
李世民的面色一肃:“我李世民,难道不是在为国效力。这些战甲在我手中,也必不会辱没它们。”
“说的也是!此事就交给我了,保准让你这仪同大人满意。”
宇文士及微一颔首,语声郑重的承诺,随后就又笑问道:“可毗卢遮承诺过我的事情,却至今都没有给我一个答案。”
李世民神色愕然,回思了半晌之后,他才想了起来:“是为苏儇与杨积善?”
可他当初只是说过考虑一二——
“正是此二人!”
宇文士及眉目中滋生冷意:“这二人的作为,毗卢遮你心中有数,难道就没有一个想法?”
李世民却是若有所思,他对苏儇与杨积善二人,何尝不恼火?可他其实已经有办法,向这两个混蛋回敬一二。
可若是依从宇文士及之言,将他们逼出皇宫,这二人却必是沦为废人,甚至身死的下场。
这样的报复,似略有些过份了——
“毗卢遮你在犹豫?”
宇文士及冷笑:“这二位可非是良善之人,你现在放过他们,日后迟早要再吃一次大亏不可。你可知他二人,如今已与韩王搭上了线。”
他说到这里,就见李世民一脸的惑然之色,当下又不得不解释:“毗卢遮你是不知,这位韩王殿下,可是觊觎你未婚妻观音婢已久,一直都欲纳观音婢为侧妃。今日更是口出不逊,对毗卢遮你多有不满。”
李世民顿时剑眉微扬,面色清冷,目中也瞬间杀意沸腾。
※ ※ ※ ※
李世民回到唐国府的时候,已经是戊时初(晚七点),可他先是注意到府内的仆人门,看他的目光与往日大不相同,随后又发现,府中的晚餐,居然也未开始。
府中包括李渊在内,所有人都聚在中堂的偏厅,一直等到李世民走入厅内,拜见过父母,这位才拿起了碗筷。
不过李世民的三个兄弟,还有在另一张桌上吃饭的几个姐妹,却都对眼前食物没什么兴趣,反是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扫向李世民。
窦氏则是光明正大,笑意盈盈,目含慈爱的盯着自己次子瞧。
李世民虽自觉自己的脸皮,已可与城墙比较,却也感觉受不住,他干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
“兄长的脸上是没东西,可却足够稀罕。”
李玄霸一声唏嘘道:“这可是十五岁不到的仪同三司!当年的父亲,都没有这能耐。”
李渊闻言不禁面皮微动,可随后却是默然无语,只做未闻。
昔日他虽以十五岁之年龄而执掌千牛刀,可那时的勋位,也只是大都督而已,确实逊色于自己这个次子。
“二哥的官职,已经是正五品了吧?”
李元吉眼珠一转,也装模作样的感慨起来:“这比大哥还要高了。二哥可真厉害!大哥他当了十几年的官,也不过是从五品。可二哥才当了多久的差,就已经是仪同三司了。”
他们的大哥李建成,是开皇九年出生,年龄比李世民大了整整十岁。可如今的官位,还只是长秋监的内承直,恰是从五品。
长秋监负责的是管理内侍,而内承直的职责,则是联系宫中内外。这个职位,既不清,也不贵,唯一的好处,就是常在天子的面前露脸,与宫中内侍的关系深厚。
至于勋位,他大哥现在还只是一个第二等的帅都督——
“不能这么说,大哥是文职,官职升的本就慢一些。”
李世民摇着头,他如何听不出这小家伙的挑拨之意。他这四弟,年纪虽小,却真不可小觑。
“需知朝中的内史侍郎,也不过是正四品而已。”
——当朝的两位内史侍郎,一位已是有实无名的宰相之尊,另一位亦是权倾朝野。
李元吉则不屑的撇了撇唇:“那怎能比?我知道汉时的尚书左右丞,不过四百石,刺史六百石,以辅相与州牧之尊,秩俸却还不如地方小吏,高官低品,自汉以来是为常态。大哥他现在,难道能一跃而至内史侍郎的高位?且我等关西世家,出将入相,文职武职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