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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父亲和哥哥们走后端娘马上冲了进来,苏瑗想自己这时的样子一定很吓人,不然端娘不会用那样惊惧交加的眼神望着自己,她只觉得一颗心空荡荡的,却还不忘对端娘笑一笑:“什么时辰了?”
“丑时三刻。”端娘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娘娘还好么?今日御医也跟着出来了,奴婢让她进来给您号一号脉罢。”
她筋疲力尽地摇了摇头,勉强打起精神:“我想他们大概很快就要回来了,你帮我梳洗一下吧,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难看?”
“不会,娘娘只是累了。”
端娘心里大致猜到了一些,此时看着苏瑗,只觉得又心疼又难过:“幸好奴婢今日出来时带了燕脂,不然外头的燕脂掺了那么多铅粉,怎么能给娘娘用?”她命人打来了热水,仔仔细细地为苏瑗擦了脸,又柔声道:“娘娘你说,小殿下待会儿会不会记得给娘娘求平安符、不过奴婢想,即便他忘了,陛下也不会忘,您说是不是?”
苏瑗晓得端娘这样絮絮叨叨地说话,又故意提起裴钊,就是想让自己宽心,她勉强打起精神来,心不在焉地同端娘说了几句话,不晓得过了多久,裴钊他们终于回来了,一打开房门,阿铭就捏着个小小的平安符兴高采烈地跑到她身边:
“皇嫂你看,觉云寺里的方丈说这个符可灵啦,阿铭帮你装到荷包里好不好?”
童和亦在旁边笑道:“小殿下对娘娘可真是上心得紧,这里的山路这样难走,他也不要元禄背,硬是跟在陛下身后一步一步爬上去,有了这个平安符,娘娘和小皇子必定福泽延绵。”
身边人热热闹闹的说笑声让她勉强安心了一些,裴钊快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微微蹙了蹙眉:“手怎么这么凉?”
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顺手将方才掌柜送来的雪球端起来:“你尝尝这个,人家掌柜都说,这可是陛下他老人家都不曾吃过的点心呢。”
裴钊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笑了笑,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含笑道:“不错。”
回宫的路上苏瑗始终心神不定,她晓得按照爹爹的性子,今日虽然没有说服自己,可他定然不会罢休,明日在朝堂上还不晓得会做出何种举动来,她很想告诉裴钊,但又怕说出来惹得裴钊一怒之下问罪于苏家,这样举棋不定两头为难的煎熬,不晓得从何时起就一直围绕着她,也不晓得究竟何时才会结束。她靠在裴钊怀里,只听得他的声音在耳边道:
“阿瑗,你不用瞒我,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有好几次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过了半晌,才轻声道:“没甚么,我只是有些累了。”
她不敢抬头去看裴钊,他是那样聪明的人,自己这副模样怎么可能逃得过裴钊的眼睛?过了半晌,她只听裴钊叹了口气:“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用晚膳时苏瑗没有丝毫胃口,她怕裴钊担心,还是打起精神吃了几口,裴钊始终沉默不语,除了用膳中途给她盛了碗羹剔了鱼刺外再无旁的动作,待宫人们通通退下之后,方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今日想必累得紧,不过刚用了晚膳,马上躺下的话怕是夜里不舒服,不如我陪你出去走一走可好?”
她一把抓住裴钊的手,用力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她本能地觉得朝阳殿是这世上最安全可靠的地方,裴钊又看了她一眼,坐下将她搂进怀里,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若是不想出去,我就陪你坐一坐,咱们说说话好不好?”
苏瑗鼻子一酸,连忙将脸埋进裴钊怀里,闷声道:“你若是再这样事事顺着我,可真要把我惯坏了。”
她看不清裴钊的表情,只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而后温声道:“我喜欢把你惯坏。”
这样好的裴钊,她怎么能瞒着他?苏瑗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心里乱成一团,可即便如此,她对裴钊依旧有一种本能的信任,他当初说过无论如何不会伤苏家人性命,他答应过的,就一定会做到是不是?
殿内一支手臂粗的蜡烛燃了一半多,裴钊见她半晌不说话,以为她睡着了,正要将她抱到寝殿里,却苏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裴钊,今日在客栈时,我见到我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