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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下嫁的事,武则天已是忙的焦头烂额,无论如何,这是李令月的二婚,对于武则天来说,极为重要,或许对于武则天来说,这已是她最后一次为李令月做一件事了,如今她已垂垂老矣,朝夕不保,朝政之事,反而不太热心了,反而将这件事,看的尤为重要。
陛下如此,上官婉儿自然也就更忙碌了,每日几乎都是拂晓起来,到了二更天才能打一个盹儿,她的神情显得有些忧郁,这种淡淡的忧郁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她却还是强忍着,去把每一件事做好。
武三思入宫觐见。
武则天在明堂里候着。
这是武则天见自己的家人的所在。
明堂落于宫中东南隅,里头的装饰倒是很朴素,供奉着许多的金佛,这些金佛或卧或坐,有的敦厚温和,有的却是不怒自威,可是无一例外,却都是色彩鲜明,轮廓清晰,栩栩如生。
武则天只穿着素衣,盘膝坐在这里,双目微阖,一旁的小沙弥敲着木鱼,偶尔有钟声传来,音色悠远而绵长。
武三思见到了自己的姑母,旋即纳头便拜。
武则天则是对着一尊足有数丈高的金佛,纹丝不动,没有回眸看他。
武三思哭诉道:“臣……臣听说了一件事,陛下,臣等皆与陛下血肉相连,可是……可是……”
旋即,武三思便忍不住声音哽咽,涕泪相交。
武则天依旧没有动。
倒是那笃笃笃的木鱼声却是戛然而止。
武则天突然厉声道:“静心。”
这声音带着严厉,武三思的哭声于是停了,只剩下微不可闻的几声抽泣。
武则天手抬起来,两侧的女官忙是上前,将她搀起,这个老人,才徐徐的转过了身,她打量着自己的侄子,淡淡道:“你说血脉相连,下一句是什么?”
武三思哽咽的道:“臣等……只怕俱死矣。”
这意思是说,武家就要灭亡了。
武则天却是面无表情,她幽幽叹口气,道:“朕来问你,李家俱死了吗?”
“啊……”武三思抬眸,显得有些错愕,他期期艾艾的道:“血脉尚在。”
武则天脸色冰冷:“李家亡不了,武家也死不绝,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
武三思叩首,道:“不,陛下,臣听说……听说……外间有传闻,说是太子在庐陵时,曾悬臣与承嗣的画像于恭房,可见太子对我武家的芥蒂之深,可谓是恨之入骨,一旦太子登基,臣等岂不是俱死吗?”
武则天皱眉,不由道:“有这样的事?”
在武则天的印象里,李显素来是忠厚老实,万万想不到,他竟是恨武氏兄弟到这个地步。
假若当真如此……
即便是武则天也开始变得不太确定起来,从前的李显,贬为庐陵王,恨武氏兄弟入骨,却无可奈何,可是有朝一日,他掌握了大权呢?
偏偏这件事,武则天是永远不会知道答案的,难道现在让武则天去把李显找来,询问李显有没有这样的事?其实武则天根本不必问,无论是不是真有,李显必定会矢口否认,也就是说,这个永远得不到的答案,却潜伏着一个足以毁灭掉武家的危机。
无论如何,这是武则天的娘家,而跪在自己面前的,却是自己的堂侄,在这个以宗族为基础的时代,这些人,武则天绝不可能忽视。
武则天眯着眼,淡淡道:“好了,这件事……朕知道了,你不必疑惧,朕……”她幽幽叹口气,一边是自己儿子,一边却是自己的侄子,现在细细思来,却都是自己所造成的。
她回眸看了金佛一眼,心里不由在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业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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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最后一个大招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