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立时听出这是那位美丽近妖,飞扬跋扈却始终屹立不倒的皇室奇葩福王妃,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她这是要替谁做主呢?张仪正又糟蹋了谁?正想着,就听康王妃冷笑着一迭声地质问道:“赖账?赖什么账?七弟妹倒是说说看到了什么?证据在哪里?人在哪里?你替谁做主?人家有父有母要你做主么?”
福王妃寸步不让:“我身边的人都是证据!一个姑娘家好不好地被人打晕抢走成了那模样就是证据!四嫂怎知她不要我替她做主?她面皮儿薄不好意思说出来,你们就这样欺负她?这就是四嫂口口声声的仁义礼让?笑死人了!”
这仁义礼让,乃是康王打出的旗帜,大抵是因为福王妃的话杀伤力度颇强,所以康王妃的声音低沉而愤怒:“我可不懂了,是个人都看得见许家二娘子之前一直都在后头院子里看杂耍,什么时候又被人打晕抢走了?”
福王妃道:“我说的不是她!我说的王六娘,这么说,四嫂可听懂了?你真得我把人证物证摆到面前才肯认?”
长乐公主不急不缓地插话道:“其实要说证据,我也找得出若干,七弟妹要知道,不管你要什么证据我都找得出来。但就不知七弟妹究竟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明明没发生什么事,你却偏要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和姻缘,非得往人身上扣个屎盆子,你究竟想干什么?见不惯皇父给我儿指婚?”
福王妃冷笑道:“别给我戴大帽子!这是在你府里,当然由你说了算。你姑嫂二人不就是要颠倒黑白么?我可不怕。长乐。你不觉得羞,只怕肖令也觉得羞死人!”
康王妃平静地道:“你既然说长乐只和我是姑嫂,我也懒得和你瞎扯,随你!要命有一条。只管来拿去!我和我们家王爷随时恭候。”
福王妃拔高声音道:“四嫂这是在威胁我?”
康王妃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到气死人:“你可以这么看。”
长乐公主又发话了:“七弟妹,这是老七的意思?我在想,这事儿怎么就那么巧。早前你说你中暑了,现在却活蹦乱跳的,你早不去,晚不去,偏就在那个时候跑去看那什么象牙床再撞上那姑娘换衣裳……明明除了那姑娘外空无一人,你偏要一口咬定说看到了小三儿。黑白颠倒,无中生有。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肯定要说我没资格盘问你,但想必母后总有这个资格。”
四下里顿时一片安静。
武夫人赶紧蒙着头往里走,生怕再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坐了片刻就听见脚步声响,环佩叮咚。似是有人离去,不多时便有人过来请她过去。
武夫人起身,她的两个随侍嬷嬷正要跟上,就被秋璇委婉留下。武夫人越发觉得焦虑紧张,要知道,这两个嬷嬷都是她从熊家带出来的老人儿,深得信任,她从来去见康王妃都只带这二人,今日被拦下却还是第一次。
此时屋内已无其他人。唯独康王妃一人坐在椅子上流泪,看见武夫人进来,便拭了泪道:“你随我进来。”
里屋一架紫檀大床,床前一架连地六曲花鸟屏风,床上雪青纱帐低垂。曲嬷嬷守在床前,见康王妃并武夫人进来。默不作声地福了一福,将帐子勾起。武夫人定睛一瞧,不由又吃了一惊,只见张仪正面色潮红,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虽然已经清洗并整理过,但脸颊上的伤痕却仍然触目惊心,那双放在被子外的手更是皮开肉绽。
“这是怎么回事?谁人竟敢向他动手?”武夫人吃惊地看向康王妃,心里忧虑得很,莫不是许家那二丫头动的手?可也不至于啊,许樱哥再怎么凶悍也不会是张仪正的对手。
康王妃将帕子拭拭眼角的泪,面上闪过一丝厉色,恨声道:“还能有谁?上次就险些要了他的命,没要成。这次又差点逼死他,更是差点就祸延全府!”
武夫人才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攥紧帕子低声道:“这么凶险?”
康王妃怜爱地摸摸张仪正的额头,轻声道:“这孩子,总是他老子欠他的。谁都说他顽劣不知事,却只有我和他父王才知道他从小受了多少委屈。”
曲嬷嬷上前劝道:“王妃,三爷才服了药睡着,咱们还是外头去说,不要吵着他。”
武夫人忙扶了康王妃往外走:“说得是,天可怜见,孩子平安无事就是万幸。”
康王妃有些难以启齿:“……这计策实在太过恶毒……那女孩子是王老将军家的六娘,本已由圣上做主定给长乐家的肖令,就只差下定了。可怜的,被那起子黑良心的生生被给迷晕了去做局害人。幸亏三儿定力过人,聪慧坚韧,没有碰她,发现不对劲就咬破舌尖砸破窗子逃了,不然不止圣上会猜疑我们,便是与长乐也会生出罅隙。若非那位不是在自家地盘上,凑不出合适的人手兴不起风雨,又想借机拿这事儿来要挟我们……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王爷不死也得脱层皮,说不得,还要连累娘娘。”
最近宫中新晋的美人颇多,皇后再受敬重也是年老色衰,至亲至疏夫妻,天家更无骨肉,枕头风吹多了难保那位不生疑心,特别是近来朝中莫名鼓吹起一股所谓立嫡的风潮,更要谨慎低调。武夫人听得胆战心惊,喊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没碰就好,没碰就好。不然岂不是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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