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父母跟原来那个世界的父母有没有区别。
如果,这里的父母还是跟原来一样,那他又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他们,去面对自己的父亲。
一路上,廖昌打开音响反复的循环着自己唱过的那首《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泪水早就挂满了他的脸庞,好几次他不得不把车开到应急车道上去,等到擦干泪水的时候再重新启程。
这么反反复复的,本来三个小时的车程廖昌足足用了六七个小时才到了滨市的地界。
来到滨市之后,廖昌找了个饭馆随便对付了一点儿,然后驱车慢慢地往自己的老家赶。
俗话说近乡情更怯,越是快要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廖昌的车速就开的越慢,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也不敢去面对……
磨蹭了两个小时,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廖昌把车拐到自己家所在的那条胡同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有很多人明火执仗,还有一大群人手里拿着镐头什么的跟对方对峙。
再仔细确定了那伙人站的位置之后,廖昌忽然心里一紧,那是他家啊!
虽然他已经离开家十来年,可这个村子跟他原来认知的那个村子一模一样,除了有不少家的土坯房都换成了大瓦房,土路也变成了油漆路,可廖昌怎么会找不到自己的家门?
他把车子停到一边,连车钥匙都没拔,就跳下了车子往那一大群人的方向跑过去。
前面站的人很多,最外面的人廖昌没有一个认识的,但站在里面的那群人,廖昌发现了很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那个白发鬓比的是自己一家的二爷爷吗?
那个满脸沧桑的是自己一家的三大爷吗?
那个一脸横肉的是自己大伯家的堂哥吗?
廖昌的泪水瞬间又涌了下来,原来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们……都已经老了……
当廖昌注意到最前面的那个手里拿着一张铁锹的中年男人时,看到男人脸上的风霜,双鬓的斑驳白丝,廖昌的泪水顿时决堤!
“爸!”
廖昌轻声的呢喃了一声,他的嘴唇哆哆嗦嗦,一句又一句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没有一点儿办法能够说出来。
是啊,他已经十年没有回来了,仔细算算,父亲也已经五十多岁了,母亲早就去世,父亲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啊?
他是否跟自己一样,整日都活在悔恨之中?
他是否在心里怨恨过自己,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他是否……
然而,廖昌内心的这一切“他是否”全都被廖昌爸爸一句话给否定了,廖昌爸爸拿着铁锹,瞪着眼睛看着那些明火执仗的家伙,大喊道:“这房子是我留给我儿子的,谁要是想把这房子扒了,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那一刻,廖昌差点儿就要挤开人群冲进去,不顾一切的冲进去,然后跪到父亲的膝下,使出全身的力气喊出一声“爸爸”。
但他没有,不是他忍住了,而是那一刻他的全身一下失去了力气,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父亲不但没有怨恨自己,还在等着自己回来,还要把他辛辛苦苦盖的房子留给自己。
廖昌不但没有挤开人群冲进去,反而还差点儿直接栽到在地上,他的后悔情绪全都涌了上来,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那么任性,不但害死了母亲,还让父亲白白受了十多年的苦?
父亲啊,儿子后悔了,儿子早就后悔了!
父亲啊,你为什么老了那么多,儿子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你呢!
父亲啊,儿子好想你!
就在廖昌失神的时候,明火执仗的那些人突然选择了退走,廖昌有点儿不知所措,稀里糊涂的也跟着那些人离开了自己的家门口。
回到自己的车上,廖昌趴在方向盘上,埋头痛哭。
另一个世界的父亲是不是也跟这个世界的父亲一样,在苦苦的等着自己回去呢?
是啊,他肯定在等着自己,等着自己回去!
廖昌抽泣了一声,缓缓地发动了车子,然后掉头离开村子,来到市里找到一家宾馆暂时住了下来。
就在廖昌随着那帮明火执仗的家伙走了以后,廖昌的三大爷突然看向廖昌离开的方向,对旁边廖昌的父亲说道:“大明,我怎么感觉有个人好像小昌啊。”
廖昌的父亲一愣,久久才失神道:“不可能,这臭小子都走了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