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之那边借来的。
如今放在她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前阵子因为要给薛迟讲故事,所以都去研究薛况那些战报了,这一卷书却还有一小半没看。
今日好不容易得闲,她可总算有了看的机会。
这是一本写给“上位者”看的书。
大夏这样的朝代,在她旧有的认知里,自然是不存在的。但往前数上大几百年,历史的沿革,却也有几分惊人的共通之处,比如一些事件,一些人名。
所以,这本书只与现代存有的《反经》略有些差别。
但这不仅仅是陆锦惜对它好奇的原因。
这是一本明显被人翻过很多遍,却没有留下任何注解的书。想也知道,薛况肯定看过,薛迟也绝对看过。
她最好奇的,其实是——
这本书,哪几页最旧!
对看书有经验的都知道,如果看一本书其中几页的收比较多,那么侧面看书口的时候,就会发现那几页的陈旧的痕迹很重,呈现出一条颜色略深的线。
陆锦惜手上这本《反经》,便是一个实例。
想着,她将书一侧,一眼就看见了这本书书口上一些地方新,一些地方旧,有两处很明显的深色长线。
于是手指一点,陆锦惜掐着这几页的位置,便翻开来看。
《反经》
诡顺第二十七
韩信初为齐王时,蒯通说使三分天下,信不听。后知汉畏恶其能,乃与陈豨谋反。事泄,吕太后以计擒之。方斩,曰:“吾悔不听蒯通之计,乃为而女子所诈,岂非天哉!”
“……”
只看见头几行字,她眼皮就跳了一下。
这是《反经》里诡顺篇第二十七节的一个部分,讲的是齐王韩信的事。说当初他为齐王时,他的谋士蒯通曾建议他与刘邦、项羽二人争夺,将天下三分。
可韩信未听,反而助了刘邦。
后来听闻刘邦忌惮其能耐,这才与陈豨一起策划谋反,结果事情败露,将殒命之时,才后悔没听蒯通的计谋。
哪里翻得多不好?
偏偏是在这种地方……
陆锦惜只觉得一股寒意朝骨头缝里面钻,却是无法制止地想起了当初从战报上看出的那些端倪,让人根本不敢去相信的端倪。
她又往后看了几行,依旧是诡顺篇。
后面讲的则是这件事的后续了,刘邦抓捕蒯通,要治他唆使韩信谋反之罪,蒯通却觉自己冤枉。
秦朝纲吉混乱,既失其鹿,则天下共逐。
任何手持武器的人,都想做刘邦做的事,只是他们力量弱小,无法做到罢了。
天底下,所谓“谋士”,十个有八个想让自己的主子谋反,剩下的两个不是正在谋反就是即将谋反……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才翻了将将一页啊。
陆锦惜已经有一种被吓住的感觉,一时竟有些下不去手,不想再往后翻去了:不管是薛况翻的,还是薛廷之翻的,这背后的意思,总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她尚且还在思索,旁边白鹭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夫人,刚才太师府那边……咦,您怎么了?”
白鹭先才去收拾妆奁,又出去了一趟,叫丫鬟们烧水煮茶。
此刻,正端着一盏茶过来,还准备说太师府那边来的消息,结果一看陆锦惜面色不大对,便不由问了一声。
“没什么,看到点费解的地方罢了。”
陆锦惜眉头舒展开来,没有说什么,只是眼角余光一闪,一下瞥见了案上散落的几张窄窄的空白花笺。
于是,一个念头便自然地冒了出来。
她没接茶盏,只让白鹭放到一边去,却将这案上的浅青色的洒金花笺捡了一张起来,夹在了书中,正好是眼下这一页。
就像是一枚书签。
没记错的话,今天下午薛廷之也会来请安。
想着,她便将书合上,暂时放到了一旁,问白鹭道:“你刚才说太师府那边,怎么回事?”
“太师府那边是有消息过来……”白鹭这才想起正事来,连忙回道,“大公子刚才派人来府上知会,说今日小公子不必去学斋了,请夫人将小公子送去太师府。”
“送去太师府?”
陆锦惜可还答应了薛迟,今日一定要陪他去学斋的,眨眼顾觉非就给换成了太师府?
她不由得嘀咕起来,又问道:“来的人没说原因吗?”
“问了,但来人也不知道,只说大公子就这么吩咐的。”白鹭对这情况也很茫然。
一般学生们都在书斋学堂读书,去先生家里读书的情况不多。
除非先生就住在学堂里。
顾觉非自然是个大忙人没错,也的确早就说过他可能没时间总是教导薛迟,但头一天就这么干,还不去学斋,是不是有点过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陆锦惜莫名想起了昨夜那一封深夜才送来的书单信函,忍不住掐了掐眉心,只道:“既然是要去太师府,可不能像去书斋那样随意了,也不能让迟哥儿一个人去。你去开库,备些给老太师和太师夫人的礼物,不必太厚,我下午带着去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