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下手的人怕一个也找不出来。
人都是怕死的。在自己无力抗拒的强大压力面前,士绅地主们都选择了屈服。
如此情况下,那些贫农的日子总算能好一点了吧?陆谦真就是这么想的。从这一点能够看出,他本性还是很善良的对不对?
可却没想到,许多地主大户放粮的时候固然公允了不少,可放出去的总数却少了。以至于这水泊周遭还是有不少穷苦汉子奔上山来。且他们的落魄至此还有那县衙刁吏的一份功劳。
安家费和预支薪俸,对陆谦来说只是一点小钱,可对于百姓们来说,这便是救命钱。即使山下的粮价比之六七月里已经高涨了一倍还多,那上山所得的钱财也足够一家人救命的了。
梁山上有着足够的粮食,但这数量还没多到能够浪费的地步。不然,陆谦如若愿意施粥,或许上山之人会变得更多。只是若打下祝家庄能收获五十万石粮食的话,那里也要真的能有五十万石粮食的话,来年,不,就在今年冬季里,他便不仅会施粥,还会放粮赈济呢。
距离梁山越近的百姓,越懂梁山的规矩。那很多外地人,拿到钱财后还需要等待谍报司下属的邮局把钱寄回家去,甚至不惜花钱‘挂号’。
很多新来的人都不知道山寨里为什么起‘邮局’这样的名字,他们不知道唐朝时候便有“此中邮寄思乡泪,南去应无水北流。”的诗句,更不知道所谓的‘挂号信’只是出自陆谦的恶趣味。可他们却都很快知道了彼此的功能。那愿意花钱‘挂号’的还真有一部分。
仅仅是鲁西南,一个三四月里就多出了这般多的难民,整个天下又要有多少人呢?陆谦现在越发觉得北宋的崩塌,不仅仅是有女真人的蛮力璀璨。在此之前,赵佶这鸟人和手下一班蛀虫已经把天下的根基给掏空大半了。
就水泊周遭县境的底层百姓来说,过去的大半年时日里,他们受到的压榨一点也不比往年少,甚至还更多了。区别只在于,往年他们是受地主士绅的压榨居多,今年则受官吏官府的压榨更多。要知道各县都在兴办义勇,那钱粮不可能只靠士绅富户捐赠的。且往年的豪强大户多多少少也会帮着下面的穷鬼遮奢一些官府上的派遣,现在却一个个恨不得上头能派发下更多。
这就叫陆谦无奈了。梁山泊的影响力,虽然辐射到了大半个济州府,可是对于周遭辽阔的乡村田野,梁山与县城里的那些老爷们一样儿,一样掌握不了。陆谦不是在搞土地革命,他手中也没那么多的人去当村官搞宣传。实质上他的存在更像是一场强制性的‘减租减息’运动,充满了暴力和血腥。
在梁山的实力还没强大到彻底摧毁地方官府在农民和乡绅地主眼中的统治地位之前,这种事儿很难解决。
如此陆谦的办法就是不去解决,他也没办法解决。搁起来就是了,反正被逼的没法的农民,只会投靠梁山。对于官府来说,这是一恶性循环。
回梁山的路上,陆谦、鲁智深、杨志等谈了很多。比如杨志的眼光问题。陆谦就觉得,杨志先前一直在官场上钻营,那怎的就选择了高俅呢?与其被无数人戳着脊梁骨的痛骂,何不去关系投靠久掌军权,连连用兵西夏中的童贯呢?那样杨志一身本领不就有用武之地了吗?
况且那里还有折家呢。折家是北宋真正的将门,也被童贯重用,许能念祖上两家的几分旧情,拉他一把呢。后世那戏文里杨家将的佘老太君,其实更应该说是折老太君才是。杨折这两家是真正的姻亲啊,且杨文广更才死四十年。
这杨志出身关西,怎的就不想着回去了呢?
“大头领说的哪里话。俺杨志堂堂男儿,纵是屈膝侍奉高俅这一贪鄙小人,也不能去跪一阉货——”杨志一脸的正色,但对折家却避而不谈。陆谦暗自记下了这一点。
鲁智深在一旁一直没甚言语,这时候大大点头,“杨兄弟这话说的有理,果然是好汉子。”
陆谦听了是张口结舌,这花和尚脑子没进水吧?那大种小种不都是在童贯麾下听令的么?
结果鲁智深把眼珠子一番,“那是当今皇帝混账。竟然把大军交给一没鸟汉,着实叫人腌臜。大种小种两位经略相公能奈何?只能听那阉货的调派。好汉子投身沙场,就如俺鲁达,在小种经略相公帐下听命,那效力的是小种经略相公,可不是童贯那阉货。”
陆谦再张口结舌,鲁智深这话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