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在地板上猜来猜去,清洁工拿着拖把在一边直叹气。
她挤到电梯前,这个时间里电梯里反倒人少。人们都聚在大厅躲雨了,真正住院的人反而不会出去。她走过特护区干净的地板,鞋子敲出一连串哒哒声。
邵凛空的病房关着门。
她敲了两声,里面毫无回应。开始她以为邵凛空是在里面睡着了,等她推开门后才发现不是,病床上空空如也,连被子都被整整齐齐的叠好了。所有她从邵家带来的东西都堆在床下,遥控器随手丢在桌子上,仿佛主人只是突然心血来潮去出去散了个步。
洗手间没人,走廊没人,她在整层楼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消失的邵凛空。
这么大的雨,他去哪里散步了?
雨点打的玻璃窗啪啪作响,小小的奶茶店里坐满了人。都是来避雨的学生,穿的是附近学校的校服。一帮人讨论着下次校考是什么时候,另一边五六个女生在拿着手机看偶像的演唱会,不时爆发出“欧巴好帅”“好帅”的声音。
孙莎莎厌恶透了这种声音,她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半杯奶茶,不断的朝外面看。这场雨停了她就要请假回家睡个三天三夜,直到神清气爽精神焕发为止。
穿校服和粉色板鞋的女生刚才还在看欧巴,忽然抬起头“咦”了一声。
邵凛空走进了奶茶店,他头发被雨水微微打湿了,但邋遢也遮不住那种特有的侵略能力。几个女生纷纷抬起头看他,然后惊讶的连视频里的长腿欧巴都忘了。
“腿好长。”“一定是当模特的。”“赌五十块,敢不敢去要他号码。”“我也赌,谁去一百。”
邵凛空坐到了孙莎莎对面,孙莎莎把奶茶的吸管抽出来,“噗”一声吐到地上。
有人认出了她,十五中有名的的小太妹孙莎莎,平时总是化浓妆,在乐队当架子鼓手。趾高气昂的跟什么似的。
邵凛空坐下的那一刻就有人“嗤”了一声。“就知道勾搭男人。”
孙莎莎朝着那个女生凶狠的瞪了一眼,对方立马就不出声了。
“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是这件事可能会影响到咱们两家的关系。再加上我姐她跑了,说起来是我们家欠了你人情。”
她脸色很难堪,又反复强调道。“要是你不想听,就当我没说过吧。”
孙莎莎鼓起勇气来一连串的把话说完。“你那个堂弟,他认识唐允。我看到他们两个人在车里拉拉扯扯,唐允姐还揪住他领子不放。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她为自己背叛了唐允而深深自责,低着头等邵凛空责备她。然而没等来狂风骤雨,邵凛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
孙莎莎眼睛瞪大了,“真的没事吗?”
“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没事。”
对面的小姑娘哭的跟团果冻一样,脑袋都伏到了桌子上,肩膀还一耸一耸的。“要是我也认识你这么好的男人就好了.....呜呜....”
邵凛空无辜的耸耸肩,“姑娘,你脑子有病吧。”
“你才有病啊。”孙莎莎稀里哗啦的擦着自己的眼泪,她最近哭的次数太多,连泪腺都麻痹了。“连你老婆出轨都不管,你还是个....男人吗。”
中二期女生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邵凛空眉毛竖起来,“否则呢,你还觉得武大郎能因为戴绿帽子次数太多变成女人?’
大雨倾盆而下,慢慢将积郁多日的灰尘冲刷下去,停留在路边的灰尘和扬土借着水分融入大地,就连树叶都短暂的迎来了畅快的呼吸时间。气温因为这场降水有了短暂的降低,可以想见接下来的市里会相当凉爽。
送走了孙莎莎以后邵凛空走出门,与此同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好,是邵凛空先生吗?”
“我们是市立缉毒署,有人举报你吸毒藏毒...能配合我们做个检查吗?”
路边柳树上的水滴坠落,砸在他的脸上。
他深呼吸了一下,“可以,什么时候?”
唐允等了很久,她快躺在邵凛空的病床上睡着了。一个电话叫醒了她,把她从不情愿的美梦里拉了回来。
“喂?”
她听了几句脸色就变了,“不可能吧?”
邵凛空会吸毒?这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在她的理解里吸毒者都是面色萎靡不振而且瞳孔缩小的典型形象。邵凛空哪里和吸毒沾边?
她努力的回忆最近的情况,对方没有食欲减退,发热的情况也没有....神志不清更是天方夜谭,他昨天中暑前还在开车呢,思维也没有问题。那些人从哪里得出来邵凛空会吸毒的结论的?
邵凛空挽起袖子对坐在他面前的法医笑了一下,“可能是弄错了吧,我也不知道。”
他的样子看起来太清白,和那些打着哈欠来做测试的吸毒者有着本质的不同,法医也放下了戒备。“没关系,检查过程很细致。不会错怪好人的。”
他盯着法医白色的袖子,“我有点晕血,能不能闭上眼?”
这种要求合情合理,当然谁也不能拒绝他。“当然可以。”
测试用的针头比点滴用的常规枕头稍微粗一些,但是金属的部分更为细致,刺破血管的时候也更为容易。温热的血涌了出来,跌进小小的试剂瓶里。
法医见惯了这类场面,有些来做测试的人不停反抗,最后在家人的威逼下才抽了血。有类人不能看到自己的血,有些人会疼的呻吟和颤抖,好像抽得不是血而是命一样。但邵凛空只是盯着盛有自己血的瓶子若有所思。“啊,没什么,我之前中暑输了好几天液。还以为出来的血会稀一些呢。”
瓶子里的血凝聚成海棠般的艳丽红色,法医笑了笑,“不会对血稀释的,就像水喝多了也不能变成血一样。人的造血功能是有限的,对血液的要求也更严厉细致。”那些造血干细胞千辛万苦才能聚成的血液,当然不会轻易的让水分之类的夺取自己的地位。
邵凛空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喔,那谢谢您了。”
江美香接到来自唐允的电话,那边语气急切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吸毒贩毒?”
江美香忍不住笑了出来,“没事,估计哪个人在跟他恶作剧吧。凛空不能看到自己的血被抽,逢抽必晕。可能又有人闲着没事要整他了。”
缉毒中心的检查就是抽血验阴阳属性,无论邵凛空愿不愿意,他都得去走一遭。
她脸上浮现夸张的表情,“我自己的孩子还不清楚吗?别说贩毒,吸毒要抓到戒毒所去呆两三个月,他都没那个胆子。不会的,你就放心吧。“
江美香把电话放下,表情又恢复正常。然后缓缓地,犹如瓷片崩裂一样慢慢出现了缺口。她狠狠的拨通了丈夫的电话,语气让邵力学都吃了一惊。江美香温和的太久,几乎让人想不起她充满爪牙的时候。
“有人举报凛空吸毒。”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几乎把自己的力气都用光了。
“到底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