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美香拍着手说对啊,这是精炼芥末汁,由H市乡下特有的精品芥末制作的,纯度百分之百。我们平常都下饭吃,一顿能吃好几十克呢,呵呵。
当场几个人的脸色顿时就不对了。江美香摆出一副严肃的脸色,说恕我直言,你们几位客人千里迢迢来到中国赔钱,用意是好的,但是态度实在是让人不爽,再这样下去咱们就别合作了。哦对了,今天早晨我娘舅家的儿子来买那块地,想在那里挖塘养鱼。中国的裙带关系你们清楚吧?如果你们不签合同,那就开鱼塘好了,我们家还能一年四季都能有新鲜鱼吃。
一帮美国佬眼含热泪的掏出派克笔来,签了吧签了吧。把芥末换下去我们就签,这味道,真尼玛辣眼睛。
那家中美合资的造纸厂并没有风光多长时间,但江美香谈判狂魔的称号却是一炮而红。从此那些客户们到邵家来造访都小心翼翼的揭开茶杯看一眼,生怕自己灌进去的是芥末。
这种畏惧在江美香看来只是图样图森破,因为中华料理文化博大精深,可用的调料并不是只有芥末一种。而且她不屑于用一种办法骗人,这就好比兔子不在一个地方刨第二个坑一样。
佣人们在外面吆喝着掀地毯,她最近筹划把整个房子都大扫除一遍。第一步是请了除虫公司的人上门,然后把每个房间都关好撒了驱虫剂,据说能让所有带腿的生物直接蹬腿。第二步是把家里的边边角角和地毯下都清扫了一遍,直到用手指也抹不到灰尘为止。
当然有些事情可能佣人们不会知道,她借口收拾东西到邵凛空的房间里去翻了翻那台冰箱,确保里面没有违禁品。上次有人举报的事给她提了个醒。如果警方来突击检查的话麻烦就大了。
毕竟人的恶意总是无限的。有人的恶意在于拉着别人和自己一起堕入深渊,有人则是纯粹的居高临下的把人推下悬崖。
而她的恶意只在于包庇了孩子的愚蠢,想让他在足够的错误里自己反省,最后挣扎出崭新的人生来。她不能一开始就试图去干涉别人的人生,像是修建枝桠那样剪掉多余的思想和感情。如果那样自己和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
她还在等着,等着破茧的那一天。
江美香在二楼指挥着佣人们把地毯拿去清洗,冷不丁的手机响了。
她左眼皮一跳,是会所的许经理打来的。对方很难为情的小声说那几个保镖在外面守着很影响生意,能不能想想办法?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示意佣人先把活计停下,不要说话。然后告诉经理说去买二十只兔耳朵给保镖们戴上,告诉顾客今天会所大酬宾。消费满一万可以免费和最帅的保镖合影。
小许的脑袋还是没转过来,问如果保镖有情绪怎么办?
“那你就告诉保镖可以免费和最漂亮的女顾客合影,只要把那个兔耳朵带上!”
她的声音把楼下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那张沉重的地毯差点跌落到地上去。
江美香深呼一口气,正准备把手机锁屏。这才发现有个未接来电,是在她通话期间打来的。应该是听到提示音就挂掉了。
相对于上一个电话来说,这个号码才让她有些紧张。就好像是有一天被告知班主任找你,而你在跨进那间办公室之前不可能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又按着原号码拨了回去,嘟嘟两声之后电话通了。”喂?小方啊。“
邵凛空的助理在那边捂着手机,声音压的很低。和她努力叙述今天发生的那件离奇的事情,邵凛空接到从英国运来的一辆名贵跑车,并且寄件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她轻轻地“嘶”了一下,“英国?”
方助理也许是有点诧异这对母子有点相似的反应,告诉她确实是英国。
不过英国那地方有什么奇怪的?在他的眼里英法美都差不多啊,都是土著居民黄发蓝眼讲一口饶舌外语的地方,听起来和绕口令差不多——这有什么很特别的?
但是江美香真真切切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把手机挂断了。然后轻轻垂下胳膊,那只手机就嗖的一声滑落到地上,然后顺着栅栏缝隙掉到了地毯里,扑通激起一阵粉尘。在场的人好一顿咳嗽。
年龄最大的那个女佣把满是灰尘的手机捡起来,抬头问夫人要不要送上去。却发现江美香站在二楼托着下巴,不知何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