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这俗名儿。”
原容想了想:“是有说法吗?”
“你别说,还真有,”蒋秋生打个饱嗝,随手一放筷子,向后靠在沙发椅柔软的靠背上,漫不经心道,“我老爹说,我出生那时候天降异象,他这类人嘛,你知道,个个封建迷信的了不得,看了个命理大师,说我一辈子辛苦操劳命,就那种为人类啊、为国家啊,总之不为自己,奉献劳累一生那种‘伟人’。”
语毕,他嗤笑一声:“什么伟人,就是傻逼呗。我自诩没那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精神,我就一俗人,赚钱自己享受。我老爹信的不得了啊,小儿子嘛,不想让我那么苦,命理大师就让起个俗名儿,压压我的‘伟人’命。”
原容忍不住笑出来:“那你说俗名儿,我倒觉得挺好听的。真的,换个人换个气质,可能真是俗名了。”
他说话总是一双雅黑色大眼睛,没太大情感起伏,倒让人觉得真诚不作假。
蒋秋生喜欢他这一点,说来也奇怪,这位总看上去老成在在的漂亮小孩,相处起来总能不由自主放下警惕,松懈下来防备。
蒋秋生勾起嘴角:“你是没听过我小名。”
原容好奇起来:“类似狗剩,牛蛋儿?”
“比那个好点,”蒋秋生掩饰的咳嗽一声,“走吧,食堂要赶人了。”
原容一路好奇的了不得,蒋秋生每逢扯到这话题都要闭口不言,然后他一转头,就能看到一双饱含探究心的大眼睛,最后败下阵来。
“好吧,我说,别给我大声嚷嚷啊!”蒋秋生捂脸,见四下没人,凑到原容耳边,低声道,“……牛牛。”
原容一个没忍住,噗了一声。
“笑吧笑吧小兔崽子,”蒋秋生咬牙切齿,狠狠捏住他的小脸,“别让我抓住你把柄。”
原容笑够了,看到他那张白净书生脸,又联想到小时候被叫做蒋牛牛的场景,一个忍不住又笑起来。
出了玉萃楼,雨仍无停歇之意,水帘遮天。
一辆黑色捷豹打着双闪静候在雨中,原容见状,笑道:“回去吧,让别人久等不好。”
奇异的,蒋秋生神色平淡,眼神却闪烁几次,似乎想说什么,又强忍着压下去。
原容垂下睫毛,又道:“和你聊天很开心。说来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你,短短一天内两度相处,却让我有种多年老友重逢的感觉。虽然我很清楚,我没到和你交朋友的咖位……你找我有事请,对吗?”
男人没有否认,也不言语,只是在昏沉的雨幕下,静静地看着他。
“既然你不想说,下次吧,”原容扬起一个微笑,冲他挥挥手机,“你有我的联系方式了,随时等你约饭。”
蒋秋生沉沉的点点头,他望了一眼很远的天的那边,猛地走到原容面前,贴进他耳边,道:“你见过他了吗?”
原容一震:“谁?”
等他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蒋秋生已经直起身子,大步离开了。
原容回过神来,发现手里不知何时,被塞上了一张名片。
是白日见过的象牙白棉麻纸,只是触手冰凉,翻过来,在背面贴着一枚硬币。
一个不算小的,手表盘大的锡币。
这锡币似乎是什么朝代的古董,颇具年代感,只是保存的很好,纹路浮雕清晰精致。
正面印着麦穗和果子包裹的四枝树枝,第五枝横穿过,像象形文字体系的数字五。背面则是一只怪异的蛇的浮雕,他头部分叉出五个,其中最雄壮的一只,正狰狞的咬住自己的尾巴,身体扭曲成环,鳞片清晰可见。
原容不怎么了解历史,看不出门道,只是蒋秋生这么神秘的给他,一定有说法。
抬眼望去,暴雨里再无除他以外的身影,一切阴影被雾气遮掩,朦胧而梦幻。
他把锡币轻轻揭下来放进口袋,却见锡币后的胶痕下,有几个很小的字。
那字是潇洒劲瘦的明体,一撇一捺能看出字主人的洒脱随性。
只是内容,却让檐下避雨的原容感到背后发凉。
“他就在你身边。”
他?
原容再次掏出锡币,奇特的,明明第一次见这不知何朝代何文明体系的钱币,却有种别样的熟悉感。
尤其是背面的五头衔尾蛇。
冥冥间,他仿佛真的看到眼前出现……
“嗡——”
原容一惊,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把锡币和名片塞到胸前最深的口袋,然后接起电话。
是关理。
男人嗓音有些沙哑,他压着声音,似乎在很静的环境,不能高声。
他问:“你吃完饭了吗?”
原容嗯啊的附和几句,哄着他挂了。
本是极普通的舍友间寒暄,原容却不知为何,心里有种矛盾感。
关理从不吃晚饭。他从大学入学就很忙,一天到晚自习见不到人,二人交流向来通过微信短信,打电话次数一只手能数过来。
雨还在下,像亘古便未变过的呢喃的祈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