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     “余生赐我一杯酒，余生还我一个你。”

    这酒还真是个好东西，一喝一醉，就是一夜。

    从漫天的繁星，到山顶上只剩下最后一颗星星，一抹青绿色之后，连那颗星星都快消失了。

    楚生已经找来，是的，她一个人抱了个大坛子，不知飞向了哪儿去，所以，楚生便硬生生的寻了她一夜。

    这一夜，谁都不好过。

    人们口中的好人、坏人，他们似乎都在沉默着，隐忍着，想要爆发出来了。

    西边的秦乐被砍了头，之后还听说直接被五马分尸，这对西北皇室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他曾经残暴过的无数人，终究，他也以着同样的方式被人残暴，只是这报应，似乎来得太晚了些。

    楚生收了收袖子，便随着小鹿坐了下来，芳草间透着薄薄的泥土香气，刚出来溜一圈的露珠也还舍不得离去，楚生笑了笑，“我尊敬的鹿大将军，你这潮湿的坐着，也不怕以后在身体上落得一身毛病。”

    浑身酒气还未散去，小鹿倒也不是真醉，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抿了抿嘴，脸颊还是腮红着，便笑说：“陛下，您都不怕，末将这点又何足挂齿呢。小伤小痛，过了就好了。”

    “你倒是还笑得畅快得很。”楚生笑叹，随即望着不远处即将升起的太阳，他随意从草地上捡起了一压树枝，拿在手心里仔细观察着，看着那黑压压的它，他的紧紧的皱眉，却又不知不觉感叹起了人生来，“小鹿子，你说，那秦乐竟然被那千芙女王，直接命那市井中的乞丐，拿着菜市场中的一把菜刀，割下了头颅，随后又让那五匹已经苍老的走路都困难的老马，站在了秦城之中最最繁华的地方，往着五个方向跑去，足足扯来扯去，长达三个时辰。如此，死法，是否是在告知天下人呢？是否不仅仅告诫着大家，秦国已经四奔五裂，最重要的，是她的刑法极为苛刻，比起当初的通天教来说，是否又是有过之而不及的呢？”

    小鹿笑了笑，抱起了坛子，但坛子中间已经没有了酒，她站了起来，开心的伸了一个懒腰，便转过身子笑着对楚生说：“通天教都能从良，还怕她一个千芙不成么？”

    “小鹿子。”楚生也站了起来，学着小鹿的样子伸了个大大懒腰，眉宇之间满是爽朗的说了句：“舒服！”

    随后，楚生也大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朕是真的担心你。不过想想，当初看中你的是什么，就是你什么都可以拥有，但也可以失去的那副神态，朕佩服的是，当初那个一人就能冲进通天教中的你，想想那个时候，一切还真的不容易。”

    “呵呵。”小鹿笑了，她摇摇头，问：“陛下，您怕死么？如果咱们真的和千芙打起来了，以着他们的手段，就像如此突然的出现在西边一样，你不觉得，他们很是高明么？虽然那好像是直接略取了我们的劳动果实，但那也确实是他们的能力所在了，所以，陛下，我是真正想要问你一句，你怕么？”

    “不怕。”楚生非常坚定的回答，“当初在昆仑之巅，师傅就曾经教育于我，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累常人所不能累，做常人所不能做。”

    听到这里，小鹿轻笑。

    “陛下。”她说，“您还真是做到了这些，也难怪了，你这一屋子的老婆和孩子，若是真的要去数，还真的都数不过来的。就算有天你真的不在了，能继承你衣钵的，还真的是不少呢。”

    面对小鹿的调侃，楚生只是笑了笑，他自己心中的万千苦楚，又岂是她一个小小女子所能懂的呢。

    “小鹿。我是真的不怕。”他笔直的站立着，很认真的说道：“我的一生中有太多的命中注定，所以我必然会选择认命，我所要爱的，不单单只是我一个人，还有全天下。所以...”

    “所以、”小鹿打断了他的谈话，“所以，所以你可以啊。你竟然不怕死，你这人，一旦死了，就是负了前天下，你竟能口口声声说爱。如果现在我说，我爱着我身边每一人，然后就可以毫无愧疚的死去吗？”

    被小鹿这么一说，楚生心中有些惭愧，在他眼里，她心中的境界，似乎已经比他高得多。

    她的一生，不为荣华富贵，偏偏那只求一心人，如今却走上了这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所以。”小鹿笑了笑，在欲转头飞走之时，便对着楚生说了句，“我怕死。从进入通天教那一刻起，我才明白了，原来死亡，离得我那么近。”

    说完，她飞走了。楚生没有去追，也不敢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