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常总工哗哗地翻了翻记事本:“十一号?不行啊,司机那天有事,能不能十二号?”
陈易生愣了愣:“妈,十一号是个很特殊的日子,特别好。”
“有什么特殊!不就是礼拜一嘛。你们不要去凑什么1111、1212的热闹,都是骗人的,我们单位好几个小年轻这次都上当了,专门先抬高价格,再给你发什么红包,折扣,搞得比奥数题目还难,最后还没原来的便宜。”
陈易生围着沙发越走越快,企图证明自己不是捡来的:“我从来不凑这种热闹,但你再想想啊,这个周一跟别的周一不同。”
“老陈啊,下周一是什么好日子啊?”
那边传来陈老院士慢悠悠的声音:“冬月?不对,冬月是十八号吧。”
陈易生气得吼了起来:“十一号是我生日!你们真是太过分了,只有唐方记得——!!!不跟你们说了,来不来随你们吧。”
常总工被儿子吼得静默了三秒钟,立刻反吼了回来:“咦——你个小王八蛋吼什么吼?你生日了不起啊?受苦的是你老娘我!天冷得要命,你小舅舅开了辆长安面包车,路上差点撞了人,我从后座上滚下来,羊水都破了,自己硬挺着走进医院,疼了八个多小时,你个臭小子才肯出来,还先出来的脚!要不是刘医生伸进去把你拽出来,你以为你有命活着?要不然怎么给你起名字叫陈易生?不就是想你活着能容易点啊?”
陈易生看着天花板,把手机离开耳朵十公分。
十分钟后,忆苦不思甜的常总工悻悻然哎了一声:“知道了,十一号,我们六点钟来。”
早就没脾气的陈易生窝囊地表态:“我来接你们。”
“当然喽!应该的!”常总工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陈易生转过头找唐方寻求安慰,唐方搂住他拍拍他的背:“要不,我送你根金条安慰一下?”
“才不要!你抱抱我就好了。”
“我们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唐方哈哈笑起来:“不过你记得你妈妈的生日吗?”
陈易生脸一热,摇了摇头:“她——都会提前跟我说的。我以前也都不过生日的。”
“那就是了。”唐方贴近他,一双手从他胸口慢慢往下,轻轻捏了捏:“要不给今晚你个安慰奖?”
自从知道唐思成生病,两个人哪里有心思过夫妻生活,晚上抱在一起说的也都是和治病有关的事,今天算都松了口气,陈易生吃不消她的手她的眼她似笑非笑的神情,骨头都酥了,搂着抱着拖着就往卧室去。
“安慰奖是不够的,来点实质的吧。”
“好,今晚你想干嘛就干嘛,行了吧?”
“不,是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
***
唐方是个有原则的人,她觉得如果收到追求者的礼物,总得按价值的百分之二三十回一下礼略表心意,但这个原则以前说起来理直气壮,现在却颇为愧疚。收了陈易生的生日礼物后,就一直琢磨要送他什么生日礼物,因为爸爸的病,把原来的友人聚会念头也打消了。现在心头松快一些,因十一号是家人欢聚,唐方周六一早临时抓壮丁,竟然个个都踊跃响应,并且表示不要她忙也不要寿星忙,她们每人带一个菜来。唐方乐得省力,欣然应允,约好周日晚上六点半给陈易生一个惊喜。
下午沈西瑜打来电话,唐方刚刚送走客人,两人探讨了一下唐思成的病情。
“哪能了侬?”唐方感觉到她欲言又止,笑着问。
“昨天吾帮周道宁嗙了只头。(昨天我和周道宁碰了个头。)”沈西瑜:“大噶还可以做旁友伐?(大家还可以做朋友吗?)”
“是旁友啊。”唐方坦荡荡承认。周道宁一直在关心着唐思成的病情和她的身体状况,但通话中并无暧昧或暗示,她承认自己很功利很现实,有为了爸爸病情着想留条后路的意思,但也因为彻底放下了,以往的青春爱恋也滤去了阴影,只剩下阳光明媚的回忆。她真心希望周道宁能幸福。
“明朝吾带伊一道来切饭,可以伐?”沈西瑜叹了口气:“伊一直住勒酒店里,两三天就调只酒店,噻勒外头切饭,听到伊笑嘻嘻港大概再啊没机会切到侬格手艺——真格蛮塞古格。(他一直住在酒店里,两三天换一家酒店,都在外面吃饭,听到他笑着说大概再也没机会吃到你的手艺,真的蛮可怜的。)”
唐方笑了笑:“欢迎,八过明朝我只烧一锅汤而已哦。(欢迎,不过明天我只烧一锅汤而已。)”
末了,唐方轻声问:“西西,如果侬还欢喜周道宁,就捉牢伊,勿要因为吾帮伊格事体就放弃忒。私嘎开心最重要。吾希望侬幸福,啊希望伊幸福。(西西,如果你还喜欢周道宁,就捉紧他,不要因为我和他的事就放弃。我希望你幸福,也希望他幸福。)”
沈西瑜狼狈地回了一句:“勿可能格事体!侬勿要瞎港!”匆匆挂了电话,她看着书桌上的玻璃密封罐,那里面装着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