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蛋把奶糕塞到口里,粉末把他的嘴都糊住张不开口,费劲的嚼了两下,熊芬心疼的喂了他一口水,这才把那糊糊给冲下去:“娘,真好吃啊,甜!”
“你去喊了你哥回来。”熊芬拍了拍牛蛋:“轻轻的,别让他们发现了。”
牛蛋才转身跑开,杨水生便过来了。
两人才为着这块奶糕吵了两句,这边刘玲玲就来喊人了。
是为了奶糕的事情?咋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熊芬有些忐忑不安,走到门口看了看,刘玲玲已经走远了,月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纤细,长长的一条在台阶那晃来晃去。
“你们几个给我站好了。”
王月芽手里拿着条棘在手里,冲着五个孙子晃了晃:“奶奶问你们一件事,谁要是撒了谎,奶奶这条棘可不认人的。”
几个娃子看到那束长长的条棘,有些害怕,不由自主朝后边退了半步。
“退啥退,没做错事怕啥?”王月芽看了一眼站在最前边的狗蛋,这是她的长孙,今年八岁了,可却还是浑得很,让他去念书,他却背着书包和一群小娃子跑去小河港子里摸鱼捞虾捉螃蟹,玩得不亦乐乎才快快活活的回来。
开始家里还不晓得他没去上课,直到有一天徐老师过来家访,言语里有埋怨家长不让自家孩子去读书的意思:“我知道您家里情况特别点,老爷子做不了事情,杨大哥又在县城里上班,可怎么着也不能指望着一个八岁娃儿去出工做事嘛。这年头,孩子总要念书才行哩,莫要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那可就糟糕了。”
啥?杨国平和王月芽听得大眼瞪小眼,自家可是坚决要送娃娃去念书的,什么时候赶着狗蛋出工去做事情了?
徐老师来过一趟,狗蛋被结结实实打了一顿,这条棘就是那次扎好的,老大一捆,看着就吓人。
“狗蛋,你给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偷吃了奶糕?”
王月芽眼睛一瞪,那模样看起来就有些吓人。
“奶奶,我哥还没吃到奶糕哩。”牛蛋赶紧帮狗蛋分辩,他走到王月芽面前,踮起脚尖,朝她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我娘说不要让大柱二柱三柱知道了,我就只告诉奶奶你一个人听。”
还没吃到奶糕?王月芽瞅着牛蛋直乐呵:“你吃到了?”
牛蛋点了点头:“我娘刚刚给我的,可好吃了。她说让我来喊哥哥回去吃奶糕,别让……”他的小手伸出来,偷偷的指了指那边几个娃儿:“别让他们知道了。”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嘛。
王月芽摸了摸牛蛋的脑袋:“奶奶知道了,你去喊了你娘过来,奶奶有话和她说。”
熊芬听说王月芽喊她过去,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她耷拉着脑袋,身子一摇一摆趿拉了鞋子朝地坪那边走,还没走到那一块儿,就听王月芽的声音传了赶过来:“奶糕是专给小六吃的,你们可别眼馋,一个个盯着碗柜不放。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和妹妹去抢东西吃,羞不羞?”
“我们没有吃小六的奶糕!”大柱喊出了声:“小六是妹妹,我们可不能欺负她。”
王月芽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还是大柱懂事!”
这边二柱三柱赶紧表态:“奶奶,我们会爱护小六的,我娘说了,小六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
“哟,说得都挺好!”王月芽满意的看了一眼刘玲玲:“大柱他们哥儿几个被你教得真是懂事,要是你二嫂有你这样懂事就好了!”
熊芬站在地坪边上,听着王月芽的话,垂头丧气,跟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
“水生媳妇!”王月芽脸色沉沉:“你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和小六较上劲了?她一个星期才得了这么几块奶糕,你还偷偷的拿走一块,像话吗?”
“娘,我不过是想让狗蛋牛蛋尝个新鲜……”
熊芬这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月芽打断了:“尝个新鲜?你个真好意思说哩!狗蛋牛蛋尝了,大柱二柱三柱不要尝?一碗水总得要端平吧?不可能你的儿子能吃,玲玲的儿子只能干瞪眼!等他们哥儿几个都尝了,那还能留多少给小六?”
“娘……”熊芬还想说话,王月芽拿着条棘在地上扫了扫:“这人啊,总不能越活越回去,比孩子都不如,你看大柱二柱三柱他们说得多好,小六年纪小,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全家人都得宝贝着她!要是下次还给我发现有人敢去打她的主意,可别怪我没事先说清楚!”
王月芽的声音冷冰冰的,在这春天的夜里,各外响亮。
“别跟我说什么小六是抱养的,她就是我的亲孙女!还有啥女娃比不得男娃金贵,咱们家里有五个男娃,就一个女娃娃,当然是小六金贵!”
当年为了廖小梅不能生娃的事情,她没少和树生生气,免不得也会责备廖小梅,现在回想起来,王月芽觉得有些惭愧。小梅不能生,也不能怪她,这生娃的事情不是女人家一个人能包办的,老天爷要是不给你娃儿,你再怎么着也没得。
现在抱了小六回来养,树生这是有后了,以后小六长大了招个上门女婿,生下的娃儿跟着树生姓,这不和男娃娃是一样的吗?还分啥男女哩!王月芽觉得自己应该对廖小梅做点弥补,小六是树生和小梅的心肝宝贝,自己高看小六一眼,按着廖小梅那软糯的性子,她会慢慢忘记以前自己对她的挑剔。
小六,就是她和杨国平的亲孙女,就是金贵,比家里的男娃娃都要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