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思才从老夫人房内将药盏端出,沈誉早已在外头等着了:“药都喝完了?”
张思思垂头道:“恩,相公放心。”
沈誉道:“劳你费心了……”
“相公……”张思思抬起脸,眼中早已噙满泪水。
沈誉暗暗撺紧了手心:“你是知道的,一开始,就是娘的意思。我……”
张思思环顾四周,见无人,方才道:“不论先前如何,至少从我入得沈府以来,侍孝婆婆,主持家务,样样都没落下。既不是母夜叉,也不是阎王面,纵使我百日、前日的不好,可是你就不能觉得有一日是好的么?可怜妾身嫁入沈府十余载,如今倒还要被个小婢女给轻贱了去,本也就没脸面在这沈府再呆下去了。”
半响,沈誉幽幽道:“思思,你我相识可不止十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岂会不知。”
张思思一愣,沈誉这话,倒是叫她有些进退不得了:“总之,但凡妾身还有一口气,那我决计不会出这沈府大门半步,那丫头要来就来便是了。且叫这府中上下都看看,到底是认她这个新人,还是认妾身这个旧人。”
沈誉道:“你若坚持如此,我也无他法。你不出府,也好,娘反正也只认你。那你便与娘继续在这儿住着。可是我要如何,你们同样也是拦不住,我也决计不能让彩莲受了委屈,那么我在外头再置一个小院,从此便住到外头去,可叫你们称心了?”
张思思急得瞪大了眼:“沈誉!你一定要如此决绝么?”
沈誉苦笑一声:“思思,你当初是如何进得沈府的,你心下明白呢。如娘所说,沈张两门联姻是爷爷辈就定下的姻缘,可是这原本联姻的可是你表姐黎儿,不是么?为何是你替她入了府,想来你比我更明白这里头的是非曲直来。”
“黎儿姐姐她……她是自个命不好。”刘氏紧咬牙关,好让自个不露出怯来。
“思思,有些话,当着娘的面,不好说什么,也算为你留个脸面。你不肯出府,那便继续住这儿,你还是这沈府的半个女主子。我在外头置办府邸的事儿,日后你也多劝着娘一些。”沈誉说罢,也不多作停留,转身便要往回廊而去。
张思思一步跟上,扯住沈誉衣袖,哽咽道:“沈誉,这么多年了,你心里但凡丁点我的位置都没有么?”
沈誉笑笑:“现下我心中独有彩莲一人,这位置太挤了,旁人也容纳不下。”
张思思面色苍白,再多说一个字,都怕是要自取其辱了。她远远望着沈誉远去的背影,想起了此时在水月庵的张黎儿,一时心下五味杂陈。
十多年前,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取张黎儿代之得来的一切,她以为她这辈子都坐定沈府的女主子了。
谁又想的到,人算不如天算,这半路又杀出了这个叫彩莲的婢女,顷刻间,就夺走了沈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