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双碑子弟

道：“你在泥潭里？我怎么感觉你没有不开心呢？”

    “你什么意思？”

    开到了正公路上，我直接右转向着双碑走去。

    “董燕，不可否认，以前是我追的你，但是我们在一起最开始其实是因为我们有很多的共同话题：我们都是单亲家庭，甚至都是母亲出走至今了无音讯，家庭环境也相似，年龄也相仿，住的也比较近，所以我们两个才会走在一起的对不对？记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们发现彼此都是井双地区的，就那么聊了一晚上。”

    看着外面的夜色和双碑街道上，直到这个时候依然熙熙攘攘的的街道：无数的烧烤摊夜啤酒一类的地方上还有不少人吆五喝六的在喝酒吃饭，地上到处都是烧烤摊横流的油，还有什么米线酸辣粉一类的东西的残渣就那么随意倒在地上。夏天，无数光着膀子的男人和穿的清凉无比，但并不漂亮的女人坐在上面划拳喝酒，还有一些人直接醉的睡在了烧烤摊的塑料凳子上，各种油烟的味道和孜然味道，还有人的体味、汗臭、腋臭、屁臭一类的味道充斥着整条大街。

    或许很恶心，但是这就是我和董燕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不好看，却很真实。

    这种地方长大的孩子，其实都很有共同语言。

    井双地区其实就是几个巨大的国营企业组合而成：重庆农药厂（现在叫做重庆农药化工集团公司）、嘉陵摩托厂、重庆特殊钢厂等等大大小小的好些国营企业的家属区和生产区组成的，而现在这些厂，基本都处于垮掉的状态。

    这些个巨人身上，尤其是重庆特殊钢厂的完全倒闭，让依附于这些巨人生活的企业职工们集体懵逼。

    从根红苗正的工人到下岗职工、买断工龄之后，拿着那点可怜的买断工龄费被推入了社会，而他们的第二代，也就是我们的境遇可想而知。

    有人走出去孤身闯天下，也有人守在原地自谋生路，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在原地留下，经营各种各样的服务业，或者给私人企业打工的方式继续在这里生活了下去。

    一时间，这里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了许多各种各样的摊贩、发廊、火锅馆、小面店一类的地方，然后逐渐的形成了一个依附于这里的巨量人口，还有源源不断的外来打工者的自有生态圈。

    你在双碑，可以住上一辈子：从嘉陵医院出生，到最后埋入松鹤陵园，从小到大一整套的配套设施应有尽有：想出什么只要一出门，街边摊位上从北方的饺子馒头到重庆火锅一应俱全，想要找点娱乐：街边的KTV网吧舞厅满足你的一切视觉听觉享受，任何时候出门你都能找到这些服务，并且每一家馆子摊位都是绝对的用料十足热情周到：这种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回头客，你要是乱来一传十十传百分分钟让你关门大吉，能在这里长久的做下去的，绝对都是经历了无数吃货的考验之后才辗转生存下来的，那味道都是绝对的千锤百炼，只要老板不换人，那么服务就绝对有保障。

    在这个生活圈子里，南来北往都是熟人，坐下就可以随随便便消磨一天的时光，据说很多在外面发了财的人，在重庆的很多好楼盘都买了房子的人，最后还是喜欢开着各种豪车回到双碑，融入到这种气氛之中。

    看着车外的情况，董燕睁着一双泪眼，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我早就没家了，你知道么？”

    “你和我在一起的前一年，我爹在我们那一片的家属区又找了一个女人结婚，还带着一个20多岁的儿子，有一次我回家他居然半夜摸到我床边上来，被我直接吼跑了。后来我给我爹说这个事情，他居然说我是做恶梦！那个女人一天到晚就宣传我对他儿子有什么想法：他儿子中专文凭一个开车床我特么会有想法？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回家，就算是回家也绝对不会在哪里过夜！”

    “你那时候就不在家里过夜？”我吃惊的问道：“那你晚上到底在什么地方？”

    “最多的当然是学校的宿舍，然后就是在同学，朋友什么的地方住。有钱的话就住旅馆，没钱的话鬼知道到底会住在什么地方？KTV、网吧、烧烤摊……我过过夜的地方不计其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我还和男人去过夜！就是你想的那样！”

    董燕在车上拖了鞋，整个人缩在了座位上，就像是尽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把自己隐藏起来一样。

    “后来你就……就没有点别的想法么？”

    “我能怎么样？上了个大学，感觉就是被大学给上了一样。没一个人爱我，我也不想爱上任何一个人。刘波，和你说实话，我没什么想法，我就想在我长的还算走的出去的时候，找个张长期饭票：哪怕不和我结婚都没关系，只要能养着我，让我晚上有个地方能回去就好……在双碑这种地方长大，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