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才算是勉强能应付重庆疯长的车流量。
站在这座重庆的老桥上,看着下面漆黑的江水,心理还真感觉有些奇怪。
说实在话:做了那么多年的重庆人,在车上经过了石门大桥不知道多少次,但是用自己的脚踩上石门大桥,这还是第一次。
走到了主桥中间的那一根桅杆下面,我和石旭杰走到了栏杆边上。
石旭杰看了看江水,点燃了一根烟,轻轻的抽了起来。
“刘波,你帮个忙吧……我只想看着。”他轻轻的说道。
双眼已经发红。
“这些东西代表着我的青春,我的那个时代,我所有的回忆:我从来不服老,我从来没觉得我自己老:我坚持体育锻炼,也坚持对任何新鲜事物保持着兴趣,就那么保持了那么多年。就像是你第一次看到的我那个样子一样:我把自己装在了套子里,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从农村出来,在城里打拼,想要用自己动手为自己的父母挣得一个城市人的身份,因为自己年少时候对自己姐姐的亏欠,不断的打拼,奋斗……结果呢?什么都有了,可最后,我还是没办法偿还我姐姐一点点,人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中,有什么意义?”
“石老板,人要向前看。你已经成功了,也让二老过上了好的生活,让二老好好的过了下半辈子,他们肯定以有你这样一个儿子而骄傲。”
“至于你姐姐,你当然亏欠她很多,但是你姐姐最后的遗愿是让你照顾好父母,你不是也做到了么?没什么好悲伤的了。现在你老婆死了,你还有石艳秋,活着不是还是有你的意义么?”
说着这些话,我把那些老东西取了出来。
“石老板,这些老东西,从客观上来说,就是你的负担:人要放下一些担子才能负重远行:现在我认为,您是放开这些担子的时候了。”
说着,我先捧起了那个钟,直接丢出了栏杆外面。
黑暗中,那个钟划出了一道抛物线,然后掉在了滔滔江水里,发出‘咕咚’的一声。
七天前张雅然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我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大概也就和这口钟的感觉差不多吧。
把包全部打开,我把那些东西一样一样的丢出去。
每丢一个东西,石旭杰都瞪大了眼睛,好像想要上来抢走一样。
但是我没理会,还是不断的丢不断的丢,一直到把这些东西全部丢出去。
没用多少时间,两个旅行袋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我丢进了江里。
在我丢东西的时候,石旭杰睁大了眼睛,不断的看着我丢那些东西,我几乎能看的出来好几次他都想上来抢,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看着两个空空的旅行袋,我想了想问道:“你的哪支钢笔呢?”
石旭杰眨了眨眼:“钢笔……对了,我一直都没找到。”
“好吧,算了吧。”我耸耸肩膀:“最后只有她了,这一步,你亲自来吧。”
石旭杰手里,还有张雅然的骨灰盒。
他点了点头,默默的把张雅然的骨灰盒拿了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骨灰盒,并且不是普通的骨灰盒那种木质的:这骨灰盒通体都是石头的,非常的沉重:大概石旭杰在买这个骨灰盒的时候就想过是用于水葬的。
抱着骨灰盒,看着下面漆黑一团的江水,石旭杰有些迟疑,看着我说道:“你说……我是去买个墓地好好安葬好,还是就这样……就这样直接丢进了江水里面是不是……是不是有些残忍?”
“石老板……石叔叔,张雅然的一辈子都很命苦,她的父母都懒得记住她:连到重庆来参加一下自己女儿的葬礼都不愿意,你觉得给她买个墓地,除了你我会去看看以外,还有什么意义呢?人一辈子,尘归尘土归土,如果这个世界没人还记得自己,强行给自己留下一片地方也没有意义,还不如顺着江水,流到大海里,一了百了。”
石旭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石头的骨灰盒,就那么脱手飞出,然后发出一声沉重的落水声。
看着涛涛的江水,我正想说点什么,而石旭杰却突然睁大眼说道:“我看到她了!”
“什么?”
“我看到她了!她她她在!”
我还没反应过来,石旭杰猛的抓住我的肩膀:“快!快去开车!”
这家伙一下子变得健步如飞,抓着我的手就带着我跑,一路跑下了石门大桥,把我塞进了车里自己坐在副驾座位上。
“石老板你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瞪大了眼睛。
“我看见她了!你马上沿着滨江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