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一辆大卡车从他们的后方缓缓驶来,又从他们身边越过——
林溯雨突然像回过神一般,精神一振,连蹬自行车的速度都快了一倍不止。他一边奋力让自己不至于被卡车落下太多,一边挥舞着手大喊起来:“叔——叔!!麻烦停一下车行不行!!”
一下子就被甩到后头的骆河泽张了张嘴,整个人进入了蒙圈状态,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林溯雨是想做什么,顿时也如同打了鸡血般喊了起来:“叔,江湖救急啊——!救命,救命!!”
怕是被两个形似疯癫的小孩儿吓到了,卡车司机竟然真的缓缓地停下了车,一开车门,一个络腮胡子、穿着老头汗衫的大汉探出头:“怎么了,啥事儿啊?”
不知道林溯雨上去说了什么,等骆河泽到的时候,正好听见司机为难道:“不行啊,我这车上没位置了,你俩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后头还有空隙,给你俩挪挪,你们俩坐货厢呗?等到了市中心我就把你俩放下来,你们再去打车。”
骆河泽的眼珠差点没给瞪出来,一句“不要”正要冲出口,林溯雨一把捂住他的嘴,笑眼弯弯地对司机道:“谢谢叔,就这样吧,麻烦您了。”
不!!
我不赞同!!
骆河泽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呜咽声,看大叔下了车热情地把车的货厢口打开,他的眼中终于泛出了名为绝望的泪水。
这位大叔,拉着的那是一车已经养得膘肥滚圆的壮猪啊——!!
“我以为我的人生够糟糕了,但一点儿都没想到,我以为这曲线已经跌到底了,没法再下跌了,生活告诉我,原来还能更糟糕……”骆河泽哭得满脸是泪,被风一刮,糊得他脸上的底妆都被冲了个干净,哪怕形象已经快倒光了,他还抱着栅栏口齿不清鼻音浓重地撒着泼,“我为什么要承受这种委屈!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骆河泽平时其实是低调又害羞的人,他在今天以前,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使出闵凤琦才会用的嚎哭,而且把精髓都学到了个十成十,就差和闵凤琦一样坐在地上拍打着地面一副“老天爷不公啊”的窦娥模样打滚了。
在一旁的笼子里无所事事刨着稻草的母猪转过头,拿沾着泥土的粗糙鼻子向他拱过来,吓得骆河泽腾地往后退了一步,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了全身的毛,满脸惊恐道:“你别过来啊,你别过来!你过来,我,我我我我就吃了你!红烧,清蒸,油炸,每一样都给你来一遍啊!”
母猪眯起眼睛,对他这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模样极其不屑地打了个响鼻,又静静地趴了下去,不再理会这个被吓得差点翻出车的可怜崽。
这么和母猪对峙了一路,一进了市区范围,司机靠边停了车打开了货厢门,骆河泽便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那如同脱缰野牛一般的气势仿佛是恨不得直接冲进河沟里把自己就地掩埋了。林溯雨扯住他,骆河泽才反应过来,两人一起向司机大叔鞠躬道了谢,换得大叔豪爽的大笑,连连说着不客气。
进了市区,打车就方便多了,一下车,一辆空车便开了过来。
出租车司机是个年轻的小哥,在骆河泽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他便下意识皱了下眉头,露出了正常人在遇到生化武器时应有的懵逼感:“不是,小兄弟,你们那儿是化粪池炸了还是你们早饭炖了屎啊,这身上一股子味儿是咋回事儿……”
至少跟猪呆了半个小时、鼻子完全失灵丝毫闻不见身上那股浓郁猪臊味的骆河泽,浑浑噩噩地被林溯雨在后头一推,便非常乖巧地坐进了车里。直到车开出去十米了,他才反应过来司机小哥到底说了什么。
看着司机小哥强忍着捏鼻子冲动,相当敬职敬业开着车的模样,一股强烈的崩溃感直冲上了他的脑壳,这股充血感让他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然后是变青。
别拦着他,他现在就想去死!
他的人生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委屈!!为什么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骆河泽挣扎着从钱夹里抽出三张钞票,便急匆匆地一腿迈了出去:“不用找了……”
本来应当很酷炫的离场,因为他一脚没踩实直接“啪叽”趴倒在了地面上,而透露出了一股迷之悲伤的味道。
林溯雨默默地把从半空中缓缓飘落到还趴在地上的骆河泽背上的钞票拢了拢,递给了司机小哥:“他古惑仔看多了,跟您开玩笑呢。”
司机小哥把零钱找给林溯雨,出人意料地又问道:“你俩是不是要当明星去的啊?”
林溯雨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嗯,是这样……”
“喔,那我看好你们哟~”司机小哥笑着对他挥了挥手,“我到时候会看你们的节目的,加油啊!”
林溯雨咬住唇,不知为何竟然感觉眼睛里有热流在翻涌,好一会儿才重重地点头:“一定会的!”
骆河泽回过头,一把扯住了他的手,拖着他向着大门口跑去:“快点快点快点,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啊啊啊啊——”
门口等了半天的米娜踩着高跟鞋匆匆走下楼梯,但在靠近二人的那一刹那,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神情,下意识又后退了几步:“我的妈,你们这是刚从地里头被刨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