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法子尝到甜头,以后会不会走上疯狂复制粘贴的路呢。
她想弄点儿有趣的东西,做这种跟翻译没啥区别的节目,真的是……很,无,聊,啊。
不过林溯雨这小子确实很有意思,这么多练习生里头,像他这样的也是独一份……她也许可以期待一下,之后会发生的事,没准会比她想象的更有趣一些?
他心里清楚,罗筱是绝对拉不下脸皮去做这种事的。而且就罗筱这害羞又惧生的性格,怕是到时候真的会根木头一样老老实实地杵在那里,傻乎乎地看着人家在镜头前又蹦又跳。如果到时候千光真的发疯,一秒钟镜头都不给罗筱,哪怕罗筱颜值逆天,那也只有当背景板的份。
罗筱这白痴到现在还在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最后一定会有人发现他身上的优点的,如果自己没火,那一定是自己不够努力。
他几乎能想象到,到时候人家都在镜头前尽力表现自己,这傻子在没有摄像机的地方闷头练舞唱歌的画面了。
这个节目才不是比谁基本功最好,完全就是在比谁拿的镜头多,谁的人气高好不好!
如果到时候罗筱是零镜头,哪怕他脸再好,有什么用!人家根本不晓得有“罗筱”这号人,又拿什么去给一个仿佛不存在的人投票?
其实林溯雨的言行已经够隐晦了,之前也只是单纯地拿超市这个点试探了一下。一般正常人在听到他说“路远”,“怕迷路”的时候,都会主动提出来陪他们一起去超市了,但陆正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甚至在那会儿他都没有吭声。等到后面林溯雨又提出要帮忙带东西时,他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林溯雨那会儿已经差不多知道陆正霖的真实心理了,他是一个极其小心谨慎的个人练习生,虽然看上去并不是走冰山这款的,在他俩走进门以后唇边的笑容一直没有撤下去过,实际上心理防线非常重,警惕性也非常高。
林溯雨也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类型,本来想见好就收,不想跟他做朋友就不做呗。谁知道后头突然杀出来一个游弋,看上去和陆正霖关系又挺好,他就有了旁蹊曲径,从游弋这边试试看的想法。
如果这个节目真的纯粹只是比拼舞蹈和唱歌实力,林溯雨恐怕还不会这么着急。但正是因为他完全明白这个节目假大空的“努力一定会有回报”宣传语后吃人不吐骨头的残忍,他才冒着罗筱如果知道一定会生气发火的风险,也要用尽各种他能够想到的方法拉到镜头,才能连带着让佛系心态来录节目的罗筱也分到一些关注度。
《全民偶像》是千光的力捧综艺,他不指望他和罗筱能够在这个节目里进前九获得出道位置,但也要尽力让他们留的时间长久点,这样他俩之后的练习生之路才能走得顺畅些,至少能有挑公司、和公司磋商合同的自由。
他可以不要人气不要粉丝不要出道的机会,但罗筱必须出道!
必须!
想到这里,他心底一凛,攥紧了拳头。
只是,陆正霖这条路现在看来是走不通了。他实在是没想到陆正霖的直觉那么强,几乎是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兴许是他林溯雨掩饰的功夫还不到家,兴许是陆正霖遇上这种的情况太多以至于条件反射能察觉到哪些人动机不纯。总之,现在陆正霖对他已经有了防备,他之后最好还是不要再接近陆正霖了,防止这丝防备扩大成反感,甚至是……厌恶。
想到这里,林溯雨大大地叹了一口——想要能火,真是不仅要靠拼,有时候更得看命啊……
然后就感觉脑袋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一转头,罗筱那张冷冷淡淡写满了生人勿扰的脸就凑了过来,拿手贴了下林溯雨的额头:“叹什么气啊,不舒服吗?”
语气中带了些难以察觉的担心。
林溯雨看了他一会儿,极为夸张地又叹了口气:“哎呀,我就觉得,我跟你老妈子似的,那是替你这瓜娃操碎了心啊——”
罗筱“啪叽”一下把手甩开:“……是我想多了,笨蛋是不会生病的。”
林溯雨“噗”地笑出声,三两步追上面瘫脸并且加快了步伐一副不想认识他模样的罗筱:“我说我跟你老妈像有什么不对的,啊,你自己说,是不是?你看看我这鼻子眼睛的,跟你多像!”
罗筱:“……那是因为,我老妈就是你小姨!不像才怪!”
到了新环境还有些紧张的罗筱此刻跟林溯雨斗嘴得那是不亦乐乎,内心的担忧却并没有因为林溯雨的插科打诨而减少分毫。作为一个心思细腻又敏感的少年,他当然看得出林溯雨这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想什么令人烦恼的东西。好友一向比他思考问题要更深远也更复杂,每次闷声不吭的时候,往往是内心已经下定了主意,一般人绝对改变不了。
而且,只要是确定下来的方案,林溯雨就会以极其可怕且惊人的毅力与行动力去执行,这样的好友有时候甚至让罗筱感到害怕。就像小学的时候,林溯雨也是这么不声不响地闷头思考了一个下午,第二天,房子就如同篝火一样噼啪燃烧了起来。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汽油林溯雨是从哪里弄过来的。
每次一看到林溯雨不说话若有所思地出神时,他都会本能想到几年前那个和往常一般无二、有着蓝天白云的下午,林溯雨坐在人头攒动的教室里,漫不经心用笔杆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的画面。
虽然从那之后,林溯雨就仿佛把心里那头凶兽彻底关进内心最深处的地窖里,人际交往也好,上学念书也好,一切一切都表现得与正常人一般无二,时间一久,甚至连罗筱都开始淡忘过去那段并不算太美好的往事。
直到现在,他从林溯雨的神情中,再次察觉到了被压抑在笑容背后的那股“强烈渴求这某件事或者某个目标以至于不管是踩在规则边界线还是道德灰色带通通都不在乎”的疯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