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润只觉得一阵阵尖锐的痛楚,排山倒海一样划过心脏,一种凄惨的,绝望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她记得,拓跋宏以前说过,他会对她一辈子好的。
对她一辈子好?
如今这话,成了天生的笑话!冯润想,她真是蠢,竟然相信了拓跋宏的话!都说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那张嘴,所谓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不外是一场欺骗而已!
冯润咬了咬牙,自床上挣扎着起来。
不想刚走了几步,眼前一暗,双脚软绵绵的倒到地上。落依和秋儿连忙上前,扶了她。
尽管身上的热已退去,可冯润的身子仍然很虚。
眼前有很多星星在迷乱地飞舞,四周围到处都是天堂般剌眼的白光。但她还是咬紧牙关,由落依和秋儿搀扶着,头也不回走出了宣光殿。
回到汀兰宫,冯润终于支撑不住,又再软绵绵的倒下去。
因为那场雨,冯润留下了后遗症,身体时好时坏,长期的低热,体重迅速下降,还伴着慢性腹泻,咳嗽。
吃了很多药,病终于无声无息好了,
病好后,冯润整日整日里的发着呆,不言也不语。白日里她蓬头垢面,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夜晚也不睡觉,缩在房间里的一个角落,呆呆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
一颗一颗地数着星星。
周而复始。
没了灵魂,只徒得驱壳。
冯润更瘦了,一脸比以前更苍白,下巴更尖小,一张脸瘦得只看到一双眼睛。她十七岁生辰那日,是孤孤独独在汀兰宫中过的,比起去年十六岁生辰的热闹,成了鲜明的对比。
落依一大早起来,就为冯润梳妆打扮。
冯润自镜子看自己。镜子里的她,面如土色,蓬头垢面,颓废而邋遢,哪有以前的半点神采飞扬?
落依心酸,眼眶又再红了:“主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这样子,奴婢心里难过。”
冯润想,是啊,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别说别人看不起她,她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于是冯润道:“好。”
“主子——”落依睁大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冯润道:“既然还活着,就要活得光鲜亮丽,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落依喜极而泣:“主子,就该如此。”
她给冯润细心打扮。
梳头,扑香粉,画眼线,涂眼影,描青眉,抹红唇涂……随后又换上了一袭崭新衣服,上身是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下身的裙子是用金香草染成,色泽鲜如花,发出了一阵阵芬芳的清香。
走出房间,众人一见,一愣。
随后面露喜色。纷纷道:“主子——”欣喜之情,真实流露。齐齐跪下来磕头:“恭祝主子福寿安康,生辰快乐!”
冯润挤出笑容:“都起来吧。”
兰香捧上一碗茗粥:“主子,这是王安为你熬的长寿茗粥。”
双蒙在一旁道:“主子,吃了这碗长寿茗粥,你每一天都会心想事成,每一天都会快快乐乐,每一天都会平平安安,每一天都会健健康康!”
就是鹦鹉,也在笼子里唱起歌来助兴:“快马常苦瘦,剿儿常苦贫。黄禾起赢马,有钱始作人。”旋律欢快,甚为动听。
这歌的意思是,没有钱就不能像样地做人!
言外自然有对财富的渴望。
冯润心情再不好,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兰香不好意思:“奴婢不识字,也不会唱什么曲儿。想来想去,就会唱这一曲,这是奴婢以前娘亲常常唱的。”
冯润问:“你可想你娘亲?”
兰香惆怅:“想。奴婢常常在梦中见到她,看到她老了,白发苍苍。”
这时候鹦鹉忽然又再高歌起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撕云裂帛,鬼哭狼嚎。
众人笑了起来。
冯润也随着他们笑。
这是苦中作乐是不是?
此时是初夏时分,天气微热。阳光透过白灰色的云朵,呈现出谈红色的朝霞与火红色的云彩,烂漫地普照着大地,寸寸地洒落到冯润身上,灰尘在明晃晃的光线中,隐隐约约的飞舞。
夏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柔然汗国和北魏国的战争结束了,柔然汗国大败,部队也不得不撤回本土去。
柔然可汗写了投降信:“两境相邻,情义如一。自今子子孙孙,乃至万世,亲好不绝。上天为证,终不违负!”——这话翻译过来是:我们两国相邻,感情深厚。我愿从今以后,两国的子子孙孙,一直到万世,做友谊邻邦。有老天爷为证,永不违反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