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皇后久乖阴德,自绝于天,令其自尽。之后务必以皇后之礼办丧,与朕合葬于长陵内。”
他对冯润,到底是动了杀心。
他说过的,他要跟冯润“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定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对冯润许下的诺言,很多没能实现。
但这条,他必定要实现。
如果单单作为夫君,元宏舍不得让冯润陪他死。但作为一国之君,他定要冯润陪他死。
他爱冯润是没错,但他还爱整个北魏国。
元宏担心,冯润会成为第二个太皇太后。尽管太皇太后养育他,尽管太皇太后姨他恩重如山,尽管太皇太后为整个北魏国做出了重大贡献,可在元宏内心深处,却是不希望女人涉政。而且冯润,并没有当年太皇太后的能力和魄力。
元宏担心冯润的存在,会是北魏一大祸害。
因此下狠心来,要冯润陪葬,
临终前,元宏闭上了眼睛,一颗晶莹的眼泪从他眼角滴了下来。他呢喃:“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定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没了声息。
公元499年阴历丙午,元宏崩逝于谷塘原。
年仅33岁。
元宏驾崩后,彭城王元勰与任城王元澄秘密商议,担心消息外露,南齐陈显达返兵追逼,故秘不发丧。
到了宛城后,派遣中书舍人张儒奉诏征太子元恪前来,这才将元宏逝世的消息公诸于众。
此时北海王元详,已速奔回洛阳。
元详肃穆的声音,在寂寥的福熙宫大殿里,一声声地回荡着:“先皇遗诏,皇后久乖阴德,自绝于天,令其自尽。”
冯润神色倒也平静。
高菩萨死了,如今元宏也死了,她活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但对于元宏的遗诏,冯润不是不心寒的。
她不想活下去是一回事,但被元宏逼死又是一回事。
她问元详:“我死后,可以不葬在长陵内么?”
元详面无表情,冷冷道:“这是先皇的遗诏,谁也不能更改。”又再道:”这是皇帝的遗诏,你不想死也得死!”
冯润淡淡的说:“我也没想到要活!只是如此死去,是他强加于我的结局,我有些不甘,仅仅如此而已。”
元详道:“皇后娘娘,先皇一心维护你,身前不肯舍她,死后也无法相弃,你应该要感激涕零才是。”
冯润冷笑:“好一个感激涕零!”
白整双手捧来一杯毒酒,走到冯润跟前跪下。毕恭毕敬地把毒酒奉上,铿锵有声道:“皇后娘娘请喝——”
冯润接过毒酒。
依依不舍地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贪婪地看了最后一眼。随后仰起头来,将手中的一杯毒酒一干而尽。
腹部剧痛。冯润在倒到地上的那一刻,恍惚中,看到元宏站在不远处向她招手,笑呤呤道:“润儿,快,快到朕身边来!”又再道:“润儿,你生是朕的人,死也是朕的鬼,无论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们永远都不分离!”
冯润对他怒目而视。
拼尽全力大叫:“不要——”
双眼瞪直,喉咙有痰声。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弱。终于,喉咙“咕噜咕噜”地响了几声,身子一僵,便停止不动了。
一双眼睛怪异地圆瞪着。
死不瞑目。
此时元恪到了鲁阳,为元宏举行丧礼,正式即皇帝位,是为宣武帝。五月,宣武帝葬元宏于洛阳湹水以西的长陵,庙号高祖。他的皇后冯润,皇后礼仪安葬,与元宏一起葬长陵,谥幽皇后。
……
翌年的四月二十八日,长陵对面的小山丘,跪着一群人,各人手中拿着一柱香,对着长陵所在的方向,神情肃穆,恭恭敬敬地磕头,其中两个女子,满脸的泪,泣不成声。
嘴里念念有词:“主子,今日是你的冥辰,我们来拜祭你来了!愿主子在天之灵一切安好,不必记挂我们,我们过得很幸福!主子,下辈子我们仍然做你的侍婢,在你身边永远伺候你!”
这两个女子,正是落依和秋儿。
她们带着各自的丈夫孩儿,在冯润三十一岁冥辰之际,拜祭冯润来了。长陵周围有人守着,不能进去,他们只能在对面的小山丘拜祭。
春生和秋儿的大女儿瑾萱已长了亭亭玉立。
她秀丽的脸儿挂着泪珠,虔诚地磕头,哽咽道:“主子,你还记得瑾萱吗?瑾萱一直记得主子,常常在梦中见到主子,抱着瑾萱,教瑾萱读书识字。主子,瑾萱已长大了,前些日子有媒人到家中来要给瑾萱作媒,是一户好人家。明年瑾萱就要出嫁了,可是主子,你也看不到了……”
当年冯润离开平城的时候,昭雪还年幼,对冯润完全没有印象了,但娘亲常常在她耳边叨着冯润种种的好,心中感激,也带着几个弟妹虔诚跪拜。
卫励和落依的儿子卫松原才得六个月,他不知道大人做着什么,瞪大一双眼睛好奇看着,嘴里“咿咿呀呀”的。
卫励抓了他的小手,朝着长陵所在的方向拜了拜。
此时寒香,在长陵内守陵。
陵寝前面植松为门,四周柏林筑墙,周围清冷寂寥。寒香双手合十,跪在陵寝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嘴里道:“主子,今日是你的冥辰,奴婢给你磕头了。”
想着冯润在世时的音容笑貌,感觉萦绕在耳际。
不觉落了一脸的泪。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