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缓慢。这也是卢志浩心烦意乱的原因之一,尤其是为了投资,他不得不缩减运营成本,撤销了三个旅行社的分社。而距今为止,他已经收到了三名高层的辞职信。
当人员开始流失的时候,就意味着站在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可以与你并肩作战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卢志浩的心里很烦乱,他不知道应该对何人诉说内心的焦虑与压力。以至于他现在会久久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一望便是几个小时。
到了“不得不”回家的时间,卢志浩才会拿着公文包走出公司,去往停车场发动自己的爱车。这一次,在即将走入停车场的路边,他再次遇见了肖白。
肖白的高跟鞋卡在了路边的排水口里,不仅鞋子拔不出来,她的脚也扭到了。
能够遇见卢志浩,肖白也很意外,但很快,她便像遇到救星一般地拼命向卢志浩挥手。
“卢先生,卢先生!”肖白连声的呼唤并没有让卢志浩停下脚步,急中生智的肖白索性连鞋子也不要,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卢志浩面前,“好巧啊卢先生。”
卢志浩扫了肖白一眼,还没等张口,肖白立刻便道:“我知道了,您公司在附近。这就更巧了,我家也在附近。”
见卢志浩嘴唇紧抿地向前走,速度明显快了很多,肖白也立刻跳着跟上去,笑道:“卢先生的车也一定停在这附近吧?您看我这个样子,能不能好心顺我一程?不远,就到广西路的银座。”
卢志浩在自己的车前停下来,冷淡地道:“肖老师自己打出租车去吧,我要回家,不顺路。”
说着,他直接坐进了车子里。还没等他发动车子,肖白忽然打开车门,大方地坐进了副驾驶。
卢志浩的眉头皱了起来。
“卢先生,实话告诉您吧,我今天倒霉透了,既忘了带包,又挫伤了脚。我连手机都没带,只能求您帮忙。”肖白用她看着卢志浩,眼睛里闪耀着狡黠,“您也不想我把您悄悄去酒吧卖醉的事情告诉林老师吧?”
“肖老师,希望您能意识到,这个话题很莫名其妙。”卢志浩的脸色沉了下去,肖白却自顾自地系上了安全带。
“好吧,就算我莫名其妙,卢先生,您是好歹也是我的学生家长。这样吧,我免费给甜甜赠送两节课,您看怎么样?”肖白说着,露出了俏皮的笑意。她知道为人父母的弱点在哪里,这比天底下所有的武器都来得万能。
卢志浩的不悦最终化为沉默,他发动了车子。
卢志浩一向不喜欢话多的人,过多的语言会让原本疲惫的他头疼。肖白要去的地方离公司并不算远,可即便如此,卢志浩还是被聒噪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卢志浩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累。
令他意外的是,林晓筠今天并没有睡着,而是坐在床边看书。
“回来了。”
久违的问候,竟然也同样令他意外。
卢志浩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了下来。
林晓筠看着他解开衬衫的扣子,拿下领带,每一个动作都是她熟悉的,但此刻,面对着熟悉的人林晓筠却犹豫了很久,方才开口。
“卢总,有事跟你汇报一下。你的岳父大人想买一套房,说是为了你们一有三口能常去,特意要买个大房子的。房子能有一百多平,一楼,三室两卫,还带花园……”
又是闲聊吗?卢志浩今天已经听了太多的闲聊,他闭上眼睛,躺在了床上。
这样的动作明显已经带了些不耐烦,林晓筠感觉心里那枚硬刺开始隐隐作痛,到唇边的话也滞了一滞。
然而,她必须说下去,她已经答应了父亲借给他五十万。
“他老人家已经付了订金,但是首付要五十万。他没有那么多钱,想向我们借。”
“借”这个词,是林晓筠艰难地挤出来的,她看到卢志浩睁开眼睛,望向了自己。
“楼盘在哪里?”企业家卢志浩问。
“东望附近。”
“那里已经接近四环了,首付这个价格,一套房已经接近二百万,明显虚高,而且周边设施也不完善。”企业家卢志浩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迅速地做着金融评估,“这种性价比不高的房子不建议他买。不过,他的订金已经交了?”
林晓筠点了点头,卢志浩的神态像是逮到了员工工作上的失误,以至于他连神情都严肃凝重。
“爸也太冲动了,一百多万不是小数目,起码要跟我们商量一下。”卢志浩的眉头越皱越深,仿佛已经窥见了这个“失误”所带来的巨大风险,“他上了年纪,更应该理智,起码要对房子的位置和升值空间多做考察。头脑一热就交了订金太过莽撞了,这让他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卢总,房子是买来是为了住的,不是为了升值。”生活上,林晓筠不介意卢志浩处于主导的位置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随意评判自己的父母。
林晓筠的神情里已经写满了对于父亲的维护,和对卢志浩言论的抵触,卢志浩不再说下去,他拿起手机,从银行卡上划给了林晓筠五十万,然后便重新躺下来,背对着林晓筠沉默下去。
“谢谢。”林晓筠的声音轻得似乎只能被她自己听见。
“无所谓,”卢志浩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大脑像是睡着了,以至于任由嘴里的话就这样溜了出去,“习惯了。”
习惯了。
这三个字令那枚硬刺狠狠地嵌入心中,只留下半分尚且露在外面。林晓筠的血液都随着这疼痛而停滞,手机短信提示响起,林晓筠发现自己拿着手机的手亦在颤抖。
她低下头看向屏幕,那已经入账的五十万竟有着刺目的灼热,林晓筠缓缓站起身,走向了洗手间。
眼泪,就在她关上门的刹那簇簇滑落。她不得不借助洗手台来支撑,才令自己不至于跌倒。
抽泣,是从身体最深处发出来的,像源自海底的激流呼啸而出,完全令林晓筠控制不住。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哽咽声难以自抑。
为了不发出声音,林晓筠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抬起头,便看到了镜子里自己已然可以称之为“扭曲”的表情。
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