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医生绝不会建议做这么详细的检查。温玉琴的手抖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竟然发现自己已然站不稳了。
接到温玉琴的电话,林晓筠有些意外,此时的她正与卢志浩面对面地坐在茶楼,就离婚一事“谈一谈”。
闻听女儿跟卢志浩在一起,温玉琴便“随口”问了茶楼的名字,便挂断了电话。
“抱歉,我妈的电话。”林晓筠的客气并不比温玉琴的电话更让卢志浩意外,他不知道,他们俩个什么时候这样客气起来。
“你刚才说到哪里?”林晓筠问。
卢志浩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你不用搬出去,有什么误会我们都可以解决。”
林晓筠摇了摇头:“这是为了给我们冷静的空间和时间。”
“我很冷静,”卢志浩觉得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冷静,远超过了林晓筠。女人,总是感性的。
“假如因为我太忙忽略了你的感情,我能理解。假如你是怪我没有多关心你而发脾气,我道歉。如果你另有所爱,也没关系,就算是开放婚姻也好,我能接受。”
卢志浩的话令林晓筠笑了起来。
“一连三个假设,360度无死角地预设了所有可能性,卢总你对自己可真有自信。”
卢志浩皱起了眉头,但他了解林晓筠的脾气,只好耐着性子进一步解释:“我的意思是,只要不离婚,就算是开放式婚姻,我也能接受。”
林晓筠笑出了声。
真的很可笑,可笑的不是卢志浩的自信,而是直到现在还对婚姻抱有最后一丝期待的自己。
如今,托卢志浩的福,林晓筠的期待全军覆没。
“志浩,”林晓筠好不容易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认真地望着卢志浩的眼睛,说,“我是带着对婚姻美好的期待跟你结婚的,爱情不仅是看对眼,还是走下去。如果爱情已经死了,我活在名存实亡的婚姻里又有什么意义?”
卢志浩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笑容明朗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他不介意她话里的奚落和嘲弄,可离婚这件事情真的能让她这样轻易说出口吗?
卢志浩不明白,让林晓筠变成这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保重。”林晓筠说着,站起身来。
“晓筠。”卢志浩猛地捉住了林晓筠的手腕,动作之快,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到底发生什么,为什么非要离婚不可?”
“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在这段婚姻里过得多压抑?”
“压抑?”卢志浩不解,“我一直遵照我们的约定,让你做喜欢做的事情。你要工作就工作,要回家就回家,怎么还会觉得压抑?”
“因为我感觉不到你的爱。”林晓筠几乎是在呐喊,那么绝望,那么悲伤。
而这悲伤,却也是卢志浩所不能理解的。
“我给你钱,给你买包,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这些不都是爱你的具体表现?”
“但你没给我足够的尊重。”
“尊重”这两个字,似乎让卢志浩陷入了更深的迷惑,而林晓筠也对这次沟通感觉到了疲惫。
“志浩,你宁愿是我出轨而提出离婚,也不愿正视你和我之间的问题。”林晓筠平静了下来,像旁观者一般地说道,“也许你觉得,只要你赚钱,就是在养家,就尽到了你身为男人的责任。但事实上,志浩,家庭的供养不仅是用金钱,也要用爱,用心。你还记得吗,那天,甜甜哭闹着喊肚子疼,你却非要我去机场给你送文件。我已经在电话里告诉你,甜甜哭得很反常……”
“可我的生意也很反常。”林晓筠还没说完,卢志浩便打断了她,“你难道不明白吗,我的生意关系着我们全家的衣食住行,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反常。”
“再反常的生意,也得有个正常的家庭。”林晓筠用带着哀伤的目光看着卢志浩,她为他感觉到悲伤,也为他们的婚姻感觉到悲伤,“你知道吗,甜甜那次是因为饭后过度跑跳而引起的胃痉挛,我赶回家的时候,甜甜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事后,由于徐贵莲的坚持,全家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卢志浩。这一点,让林晓筠非常不解。
卢志浩不是一个集中精力高考而怕被打扰分心的学生,他是一个成年人,是应该肩负起照顾孩子责任的父亲。他怎么能够永远置身事外?
“你是一个丈夫,同时也是一个父亲。可是真的把我们放在心上吗?你知道我在家里承担了多少压力?你知道甜甜每天几点睡醒,几点吃饭?知道她跟车灯的位置一样高所以晚上带她出去的时候,必须抱着她吗?志浩,你不能一味的缺席,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在甜甜成长的重要时刻。”林晓筠发出的,是如此悲怆的呐喊,然而卢志浩却未见听得明白。
“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我当然会第一时间赶到。”卢志浩无法理解林晓筠所说的“缺席”,“现在公司的事情很多,我多花点精力在工作上是很正常的……”
“我没有去争夺你工作的时间,”林晓筠打断了卢志浩,“只是你在你回到家的时候,希望你能参与到生活里。那是我们的生活,不是我的。所有的家庭事务,都应该是‘我们’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志浩,爱情不仅是灵魂的伴侣,更是肉身的彼此照料。”
卢志浩愈发迷惑,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怀疑自己跟林晓筠说的是不是同一个话题,为什么他听不懂?
“当初你离职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我努力工作,你照顾家庭?晓筠,我承认我最近没有太多的耐心,那是因为我最近的压力非常大。”
卢志浩想要再次尝试沟通,但当“压力”两个字一说出口,便立刻如山一样将他压得他透不过气。
“其实你完全可以把你的压力告诉我,我会跟你一起分担。”林晓筠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轻拍卢志浩的肩膀,给他安慰。然而卢志浩却发出一声失控的低吼:“企业营业额剧减,我每天焦头烂额。而你每次打电话给我,除了要钱,就是要钱,要我怎么跟你说?”
如果不是说出口,卢志浩大概还意识不到自己竟然如此焦虑和暴躁,而林晓筠的手,就顿在半空,许久,慢慢地放下了。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家庭,我也可以不用向你要钱。在离职之前,别说是一个包,就是十个包,我也可以自己买。”林晓筠哀伤地看着卢志浩,道。
“可我并没有要求你辞职。”
卢志浩的话,像一把利箭,刺入了林晓筠的心。他的语气焦急而不耐,急切而又伤人:“如果你明知道工作能够给你足够的快乐,就不应该放弃工作,成为一个就知道闹情绪、发脾气的家庭主妇。”
林晓筠沉默了下去,许久,方才轻轻地笑了出来。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她说,用一种了然的语气,“是啊,我干嘛非要辞职呢。不辞职,多好。”
不辞职多好,不辞职她还是林主编,还坐在办公室里做着她喜欢的工作,打造她的事业,不论是买包还是买衣服,甚至是给父亲买房,都不用向卢志浩张口。可若她不辞职,甜甜会不会一直带着对“猫猴儿”的恐惧长大,会不会一直都会怕黑怕噩梦怕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孤单?
也许……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