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皑坐到地板上, 掀开保鲜盒盖子, 两排切好的寿司整齐地放在黑色印花餐盘里。
她牙关咬住木筷, 表情纠结。
一旦食物卖相太好看, 就容易让人产生不想破坏这份美感的冲动。
江吟没注意到姜皑的小动作,打开奶茶放到她身侧。
回来之前应酬伊藤, 吃了几口日本菜,现在他没有食欲,静静坐在一边,翻开手机通讯录用网络联系林深。
周氏为了在医疗器械业抢占席地,赶在T.K前投产抑郁症治疗仪,名为“眷梦”。
江吟翻看着林深发来的文件,漫不经心回复一句:“名字取得不错。”
林深:“……”
江吟:“找人估价周氏投入的资产, 已经有结果了?”
留学生宿舍网络不是很稳定, 林深那边听到的声音断断续续。
勉强弄懂老板的意思,立刻回复道:“保守估计, 是半个周氏。”
姜皑听到他们的谈话, 夹起寿司的动作一顿,在犹豫要不要问清事情情况, 半晌,抬起手来拽住他的衣袖。
江吟正准备嘲笑如今市场估值都那么保守, 感受到身侧人轻微的拉拽,微微垂眸, 看到姜皑一直藏在衣袖里的皓腕伸出来一截, 白得透明。
江吟对电话那端应付一句“稍等”。
姜皑收回手, 眸光渐沉,“周逸寻他们,对你发难了?”
说来说去,她还是担心周家的人会伤害到江吟。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阻碍到他的人生道路。
江吟摸了摸她的发顶,手掌温度清晰温热,“别担心。”
姜皑忍住心底的冲动,平复好心绪,不解地抬头看他。
江吟掀起眼帘,语气淡淡:“是我要为难他们。”
人一旦想要的太多,破绽就会越明显。
周氏的野心多大,若搁到以前,他没兴趣过问。
但现在他们实现野心的方式让他不爽了,也没必要再谦和礼让。
-
东京雪霁的那天,江吟处理好所有的事宜,收拾行李准备带姜皑到北海道。
所有的东西装进行李箱,房间内瞬间又恢复成以往无人居住的空荡模样。
姜皑在门前站住,握住拉杆的手不自觉加大力道。
良久,反手关上房门。
在过去的四年,她有多向往这样一个冬天。
东京下起绵绵的雪,卧室中灯光昏暗模糊,暖壶里的清酒腾腾冒着热气。
大毛毯裹在身上,爱的人在身旁。
姜皑不着痕迹弯下眉眼。
多好啊,两个人的生活。
江吟想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手指扶上拉杆,却被避过了。
他扬眉,表示疑惑,视线下移落到她侧脸上。
姜皑没说话,手慢慢伸出过长的衣袖,拉住他的大衣衣摆,一点点往上移动,最后握住他垂至身侧的手。
她舔了舔嘴角,“好像,没有那么困难了。”
江吟一向平稳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脸上仍是不动声色。
“我们走吧。”
从东京到北海道,乘新干线,到时夜幕降临,提前约好的车等在出站口,是旅社老板的儿子,趁会社休假来帮旅店的忙。
男人模样不高,一米七左右,知道客人是中国人,特意和家里的服务员学了两三句中文。
不过说出口磕磕绊绊,他挠头,不好意思笑出声。
江吟:“没关系,可以用日语。”
姜皑低头,明显不想搭话。
男人终于放松,一路上和他讲当地有名的景点,说起温泉更是滔滔不绝。
江吟一到听不懂的地方,就用指尖轻敲姜皑的手背。
想闭眼装睡不成,乖乖坐直身子小声给他说。
“他们家是温泉旅社,等会儿到了店里,我们可以先泡个澡舒缓疲劳。”姜皑回想着他刚才的话,“因为我们订的是双人套房,设有专门的淋浴室,不需要到公共浴室。”
谈话之际,车子缓慢停下。
比起东京,新雪谷附近显得寂静许多。
旅游淡季,旅社里人略显稀少,和他们联系的老板坐在廊道温酒,看见人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寒暄过后,服务员引他们到房间,拉开帘门,地板干净一尘不染,姜皑赤脚踩进去,地暖将整个屋子烤的很暖。
服务员帮忙铺好榻榻米,浴衣放在壁橱里,安置好一切后她道别离屋。
房间内燃着香薰,姜皑凑过去,仔细闻了闻,“樱花香。”
江吟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窗能看清后院的温泉,水汽氤氲,白雾缭绕。
姜皑这才反应过来,套间,内置温泉,就代表没有隔栅。
她要去拿浴衣的动作顿住,喉咙发涩。
窗前的男人转过身,看到她局促的神情,没弄清楚她的意思。
姜皑指了指窗外,声音涩然,“只有,一个池子。”
“……没关系,你先去。”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八点钟我有个电话会议。”
他在迁就她。
姜皑抿下唇角,攥紧手中的衣服,沉下心思往淋浴室走。
脱掉厚重的衣服,打开喷头,热水从头顶浇下来都没能拉扯回她的思绪。
他们明明是男女朋友,认识六年,彼此熟知。
在今天之前,她却抵触他的牵手,拥抱,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一直在缓慢升温,但依旧达不到她患病前的程度。
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没有必要在她身上耗费时间。
思及此,姜皑眼眶酸涩,汹涌的情绪从心底一股脑涌上来。
忘记现在是赤着脚,直接踢上身侧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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