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双手握成拳放到膝盖上, 紧紧蹙起眉头, 她听得出姜皑话中的决绝,甚至不知如何出口反驳。
姜皑察觉到她的神情变化,弯起嘴角, “再说, 您算我什么人呢,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原谅周亭东?”
苏妤面如死灰,精致的指甲扣住单薄的打底裤,深深陷进其中也毫无反应。
姜皑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抱歉,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陪您聊了。”
言罢, 起身朝会客厅门口走, 偌大的房间寂静反常,没有以往与谈判方竞争时剑拔弩张的嚣张气焰,更没有和合作伙伴谈笑风生的怡然。
现在坐在沙发上的人,对她而言,早已失去了“母亲”的含义。
她甚至,不清楚该如何定位她。
姜皑压下门把手,压制在心底的情绪排山倒海袭来,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 却听到身后传来夹杂哭腔的声音。
“皑皑, 算妈妈求你, 放过他好不好。”
姜皑侧过头,目光瞬间滞住。
苏妤说这句话,是跪着的,昂贵的纱质裙摆铺满地,透过镂空的玫瑰花样图案能看到她发红的膝盖。
姜皑站在那,腿脚开始不听使唤,再也迈不出一步。
细细密密的麻木感从脚后跟开始蔓延,一直啃噬到尾椎骨,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她慢吞吞地动了动脚尖,心底一隅抑制不住开始发涨发痛,像是有双柔软的手细密包裹住不停跳动的心脏,让她喘息困难。
所有的话语全部梗在喉咙里,姜皑紧闭上双眼,她凭什么啊。
受这一跪,好像受尽委屈的是苏妤,一直责难周家的人反倒是她姜皑。
凭什么到头来,生她的母亲,要让她心里不安。
姜皑扒了几下头发试图冷静下来,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睨她:“起来。”
苏妤不为所动,仰起头,试图抓住她的手,“皑皑,放过他,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做错了……我不该抛弃你,不该不相信你,皑皑,是我错了。”
姜皑眼眶猩红,所剩无几的理智在听到她这句话后顷刻消失,“我让你起来,你凭什么跪我?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来指责我,你凭什么啊?!”
声音近乎嘶吼,尾音嘶哑回荡于房间各处。
拼命隐忍的眼泪终于有了突破口,冲掘出酸涩的眼眶。
姜皑伸手拉扯住她的肩膀,直到苏妤站直身子才收回手。
苏妤被她这副样子吓坏了,怔怔望着她,嘴唇翕合数下,懦弱地不敢再说一句话。
姜皑往后退一步,靠住墙才勉强稳住颤抖的身子。
沉吟片刻,对苏妤说:“我不会放过他的。”
“还有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苏妤垂着头,斟酌许久后,没有再继续留。
空荡的房间只剩下姜皑一个人,她扶着墙坐到地上,把头埋进臂弯里,深吸一口气,鼻腔中充斥着淡淡的柠檬香。
江吟家沐浴露的味道。
奇异的平息住她胸腔中汹涌的情绪,手撑着地板坐直身子,望向远处发了会儿呆。
马上到岁末,又是每年合家团聚的时候。
自从爸爸去世后,她第一年住进周家,他们热闹他们的,和她没有关系。
之后到了舅舅家,记忆中终于有了热腾腾的年夜饭和鞭炮残留的刺鼻烟味。
再后来。
日本的夜,那样清冷。
……
“咔哒”一声,惊扰到姜皑的思绪。她转过头,看到侧身进来的男人。
冬夜渐长,吞蚀掉残余的白昼,天边薄光逐渐隐却,淡淡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尖锐的尾端折断在墙壁上,她看到的只有温暖柔和的身形轮廓。
姜皑弓起身,舔了舔干涩的下唇,没说话。
江吟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整理好她凌乱的发丝,随后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干她脸颊上的泪痕。
姜皑垂着头,鼻尖又开始发酸。
她不想在苏妤面前哭,也不想让江吟看到她哭。
本想着缩在这房间里收拾好情绪,再和他一块回家。
到最后,还是让他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
江吟看到她又开始发红的眼眶,停住给她擦脸的动作,收回手,往前靠了几寸。
清冽的气息迎面而来。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轻轻抱住她,“我不看。”
然后,你可以哭,在他面前,你不必小心翼翼,不必骄傲怕被嘲笑。
姜皑下巴抵住他的肩膀,眼前浮现出的雾气逐渐清晰,她紧紧扣住他的脊背,指腹触碰到温热的触感,那样鲜活生动。
鲜活到让她瞬间觉得,过去的种种已经不再重要。
她今后的人生,不会被放弃,不会再孤独无依。
有个人会对她说。
皑皑,你很好很好。
我们两个人,也可以很好的在一起。
姜皑发出几声呜咽,从江吟怀中离开,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崩坏。
窗外倾泻而入的微光照亮他的侧脸,线条立体深刻,浓长的睫毛耷着,于眼睑下方布上一层细密的影。
她伸手捂住他的耳朵,固执地抿紧唇瓣不发出声音。
江吟的睫毛颤动几下,最后缓缓睁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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