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步换车,等李燕婉坐在马车上哒哒地往前走时,她才恍然,时隔几个月,终于又呼吸到宫外的空气了。虽然她现在坐在马车上,对外面的人情风物毫无所知,但不知为何,自从出了正阳门,她总觉得身上轻了一层,像是什么一直束缚住她的东西,不见了。小小的车厢仍然逼仄,但此刻李燕婉却轻快地想唱起歌来。
整个队伍在有条不紊地前行着,最前面是皇上的亲卫队,然后是圣驾,接着是宗室大臣,之后才是后妃。李燕婉作为随侍嫔妃中位份最低的,前有诸妃,后有奴婢,位置也是很尴尬了,唱歌什么的更是不可能。不过难得出来一趟,她索性不去想这些糟心事了,开开心心的多好。
无奈交通工具实在太不给力,如果说在宫内乘坐的小轿仅是晃晃悠悠的话,那这马车就是一颠一颠的了,李燕婉时隔多年未发的晕车都要被颠出来了。想要靠着车厢睡觉是不可能了,李燕婉嘴中含着绣心带出来的盐渍青梅,饶有兴致地问道:“小丫头准备挺充分的嘛,之前有经验?”
本来低头垂首伺候的绣心听到李燕婉这一句,身形明显愣了一下,稍微缓了一会,方回禀道:“主子这是笑话奴婢呢,奴婢自从十三岁入宫以来,还不曾看过这四方天外的阳光,今天还是托了主子的光呢。”知道这个回答明显不能让李燕婉满意,绣心接着补道:“奴婢也不在主子面前托大了,确实,奴婢知道带这些,还是慧修容身边的大宫女彩蝶指点奴婢的。”
李燕婉之前本是随口调侃一问,没想到这之中还真的另有隐情,此时倒是感兴趣起来了,她微微直起身子,又问道:“你们私交不错?”语气倒并不是绣心以为的质问口吻,而是轻描淡写微带八卦。
绣心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哭笑不得,这个主子也是个心大的。这下回话倒是轻松了许多:“回主子,说起来奴婢和这彩蝶还有几分患难之交在里面,是以还有些惺惺相惜。”
“怎么讲?”
“说起来,奴婢和彩蝶是同一批入宫的,但际遇却大不相同。彩蝶因为得了慧修容的青眼,而被调去承光宫当差,时间久了,在主子面前倒也有些颜面。至于奴婢,当时因为年纪小不懂事,得罪了一位贵人,倒是一直寂寂。还是彩蝶一直记得当时的情谊,对奴婢颇为关照。”绣心讲到往事,总有些伤感的情绪在。
李燕婉心知当初能分配给她这样一个新人嫔妃的,一般都是宫中不受待见的奴才。此刻见绣心回忆往事,情绪低落,也不忍多提,便岔开说道:“那这彩蝶倒是运气挺好的,竟然能得到慧修容的赏识,也不简单啊。”
无怪乎李燕婉这么说,虽然她和慧修容没有直接接触,但她不好说话的名声可是后宫人人皆知的。身为定国公府的小姐,当朝太后的侄女,当今圣上的表妹,慧修容范文茵自然有骄傲的底气。李燕婉几次在路上遇见这位慧修容,人家都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让人难以接近。
绣心也是听懂了李燕婉的言下之意,正巧这马车中就她们两人,也不怕多言误事,主仆两人倒八卦起来:“主子可能入宫时间尚浅,还不知道这慧修容的脾气。她要任性起来,连皇上的面子也不买。彩蝶之所以能到慧修容近旁伺候,也是因为三年前慧修容当众顶撞皇上,皇上大怒,将其身边的奴才统统打回殿中省,连慧修容从家带进来的婢女也不例外。当时还是太后出面,皇上才没有对慧修容做更大的惩罚。彩蝶也是那时候才入得慧修容的眼的。”
李燕婉听得感兴趣,连晕车的不适也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