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的人,只会把人推得越来越远。”
“我用不着你来说教!”他恼怒地拂袖,逼近她,“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你以为我不想挽留他么,结果早就出来了,不管我怎么做,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如此我做什么都是徒劳!”身份是一个原因,命运亦是一个原因。
“你既然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那你又何必为此伤心愤怒,伤害旁人,伤害自己?”蓝音指出,“你这样不过是自我囚禁罢了。”
于惜雪心态崩塌,摔坐下来。他埋着头,三千青丝垂落在地上,平添哀伤。
“他要走了,要离开我,我不能挽留,难道还不准我伤心难过么?”
他嗓音沙哑,语气低落,全然没了方才的盛气凌人。
蓝音的心莫名软了一下,这个脾气恶劣,孤傲任性的少年,或许心地是比寻常人脆弱敏感的。
她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你为何认定留不住他?而他又为何非离开不可?”
于惜雪呵地一身嗤笑,“我跟他,本来就有约定在先。不过是合作关系而已,是我强行建立一段亲密关系,而他为了与我达成合作,被迫同我交往。但这段关系,必须由他来中止。他说到做到,在入京之前便结束关系。”
“等等,”蓝音捕捉到其中关键,挑眉道:“你说,他是被迫与你在一起的?”
于惜雪抬起头来,不悦道:“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蓝音笑,“我觉得神奇,像裴照棠那样的人,岂会轻易受迫于人?若不是他心中也有念想,又怎可能答应你,还与你好了这么久?”
话落,于惜雪震住了。她意思是说,当年的裴照棠,对自己也是有意的吗,这场感情里,并不是他在唱独角戏……?
他忍不住想起从前。
第一次见面,他是孤高冷傲,对他不屑一顾的千机阁少主。
而他只是一个身份低微,无钱无权的知府公子。他请求达成合作,被他直接拒绝。
之后他并不气馁,连三接四来碰壁。直到后来被他打动,直到查出他隐秘的身份,惊异之余,于惜雪迅速做出决策,助他在夺嫡之路走得更远,目标是那把龙座。秉承着日后更好地为千机阁谋权利,他决意帮助裴照棠。
……再后,便是生了情愫。他自知取向,好龙阳。早在家庭破裂,父亲明目张胆地与众男侍欢爱的时候,他便被影响。
他原来怨恨扭曲自己的父亲,怨恨自己的取向,直到喜欢上裴照棠的,从此不为那异常的取向感到羞耻。
有一次,他约他去踏青,望着他玉立挺拔的身形,温雅俊逸的容颜,他克制不住,吻了他,接着提出交往。
生怕他拒绝,于惜雪拿合作胁迫。
裴照棠怔了好久,终于应允。他再吻他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抗拒。
偶尔,会在他眼眸中看到欲色,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丁点,也足够他暗暗高兴很久,原来他也不是没感觉。
可大多时候,他是斯文守礼,若即若离的。于惜雪无法确定他的心意,一直以为,他是受迫于自己,才有了这一段关系。
每每想到此,他的心情就很糟糕恶劣,于是控制不住发脾气。
今日蓝音的一席话,让他恍然了悟,茅塞顿开,随后,颓丧和懊悔将他淹没。
如果早早明白这一点,他便不会把他越推越远。
“我与裴照棠认识了三年有余,亦始终看不透他。想不到你与他不过四个月,便了解至此——”他顿了一下,不太甘心地承认,“我不及你。”
他态度转好,蓝音也乐得给他找回点儿面子。摇头道,“并不是我了解他,是你身在局中,迷茫不清而已。我是局外人,自然看得透彻。”
于惜雪哼了声,心中对她改观了。口上却说道:“你还打算在我这里赖多久?再不滚,我就让人把你丢出去。”
蓝音观察他的神色,眉宇间的怨愤阴郁散去了,虽然不知他内心想法,但估摸着这席话没白说,多少有点效果。
任务完成,她利落地起身出门,“叨扰了。”
就在她抬步要跨出门时,身后人忽地开口——
“茶叶是西域的特品白毫针。”
蓝音唇角一翘,嗯了一声。
于惜雪目送她背影消失,垂眸落在方才她喝的那杯茶上,眸光恍然,稍稍出神。
就算没有她,没有任何的阻力,他也不能跟魏徵永远在一起的吧。
可是,要适应失去伴侣,过程太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