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派人送信回长安城内的时候,长安城门已经快要关闭。最乐观的估计,应该是送信之人能敢在宫门关闭前将信送给李承乾和李震 。
在永乐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长乐公主并未惊动前院的驸马,即使是将那徐方拿了下来,长乐公主也只是跟魏王说她想借个侍卫来用一用,明日便会还给二兄。
折腾了大半天的长乐公主与苏妧走出审问徐方的屋子,已经入黑,侍女在前方两旁打着宫灯。
长乐公主抬手掐了掐眉心,语气有些疲惫:“没想到会在永乐园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妧:“天有不测风云,更何况人心更难测。万泉如今也无恙,公主不必过于介怀。”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跟苏妧说:“我让人送你回住处?”
苏妧:“我想去看看万泉。”
长乐公主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苏妧一眼。不是她多心,长乐公主其实没少听说苏妧的事情,每次杨宜歆去公主府找她玩,都会说起苏妧。每次杨宜歆说起苏妧的时候,那语气,那神情,都能让长乐公主觉得苏妧上辈子一定是欠了杨宜歆很多钱,否则杨宜歆怎么就盯着她不放?
这两人的感情,其实也没多好吧?
如今已经入夜,苏妧竟然还想去看杨宜歆?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长乐公主没忍住,又多看了苏妧两眼。
苏妧弯着眼睛跟长乐公主解释:“白天的时候,我给万泉用了安神散。我去看看她如今怎样了?若是睡得不太安稳,就再给她加一点分量。”
长乐公主听了,心中狐疑顿消,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激,“今天多亏有你,否则回长安后,我都不知道该要如何向长广姑姑交代。你看过完万泉,便早些歇息。”
略顿,长乐公主又说道:“自从万泉出事回来之后,李蕴便一直在这个院子之中。外面的人进不来,这里面的人我也严令了不许出去。你回住处的时候,若是有人向你问起这个院子中发生的事情——”
苏妧笑着接话:“我知道该怎么做,公主放心。”
长乐公主闻言,笑了笑,“那你去吧。”
苏妧去看杨宜歆,是真的不太放心。当然,说她对杨宜歆多关心,那还不至于,关键是今天是她生平第一次在没有百里夷把关的情况下给人施针用药,安神散那是安神用的其实没什么,但是每个人对这些药物的反应都不一样,万一杨宜歆是个倒霉孩子,就对安神散有特殊反应,睡死了那可怎么办?
虽然有点自己吓自己的成分,苏妧觉得自己还是快点过去看看好了。
到了杨宜歆的房里,李蕴居然也在。
两人见到彼此,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未来的正宫太子妃,以及是过去式的情敌,两人对持,总是有些微妙的感觉。
这么尴尬的场面……苏妧心里默默地诱拐未成年少女芳心的李承乾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端着一副医者仁心的模样,去看了看杨宜歆的情况。一看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杨宜歆的情况好得很。
她默了默,想要进入杨宜歆的梦境看她有没有在做噩梦,然而……无梦。
杨宜歆没有做噩梦,说明情绪已经被安抚好,虽然受到惊吓,但却没有造成太大的阴影。这是好事,苏妧觉得这要归咎于她及时出手,当机立断入了杨宜歆的梦,等杨宜歆醒来之后一点也没耽误时间,大胆地用异想天开的催眠术,让杨宜歆正视白天那段糟心的经历,才令她不再逃避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苏妧这么一想,差点没把自己给牛逼坏了。
她心情美滋滋地转身,迎面就碰上了站在前方的李蕴。
李蕴看向杨宜歆,问道:“你会调香,还会医术?”
其实不止,我还会入梦哦。
苏妧照例表示谦虚:“雕虫小技,见笑了。”
李蕴看着苏妧的小脸,神色有些复杂,随即,她的目光落在床上安然入睡的杨宜歆身上,“万泉已经没事了吧?”
“没事,明天醒来,依然会是活蹦乱跳到你觉得她烦的万泉县主。”
李蕴闻言,原本一直挺得跟旗杆一样的腰板,好像微微松弛了一下。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我从来没有嫌她烦。”
苏妧:“……”
苏妧:“好吧,那就是我嫌她烦。”
李蕴好奇问道:“你既然嫌她烦,为何还帮她?”
苏妧笑着反问:“她将你仰慕太子殿下的事情嚷嚷得人尽皆知,你为何还关心她?”
李蕴顿时变成了一只鹌鹑,闷声不吭。
说起来也是讽刺,她在面对长乐公主的质疑时,纵然不能自证清白,反驳也掷地有声。可面对苏妧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有几分心虚。大概是因为眼前这姑娘不仅是圣人李世民钦点的太子妃人选,更因为她是李承乾所认定的。
李承乾梦中得见佳人,醒来遂作画将梦中人的肖像画出来交给长孙皇后。
至于后来种种,以及苏妧被定为太子妃人选之事,早就被大唐众人绘声绘色地说成了浪漫的天定佳缘。
杨宜歆之事,虽不是她主使,却也因她而起……不止给长乐公主添了麻烦,还惊动了东宫的太子殿下和阿兄。
种种事情交织在一起,豆蔻年华的李蕴心底真是一片凄风苦雨。
苏妧见李蕴不吭声,莞尔一笑,转身便要离开。
“苏娘子,等等。”
李蕴的声音在苏妧身后响起,苏妧脚步一顿。
李蕴低着头,轻声说道:“这趟到永乐园,我是与家中妹妹一起来的。如今尚未回住处,她想必是急坏了,若是可以,希望苏娘子可以替我传个口信,就说我无事,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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