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清楚,这孩子从小到大可从没进过厨房,从小就喜欢泡在他的实验室,现在居然能做出一桌子菜,看样子还不是第一次做,尤其是他在给她盛汤时,在餐厅暖黄色灯光下,他的眸光的温柔的让席教授夫妇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当,也高兴不已。
这孩子自他父母去世,自己烧伤毁容后,总算有了其它正面的情绪。
至于那个孩子,既然她愿意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说明她是有了将来为这个孩子将来负责的心理准备,而且他们觉得,这就是孙子的单相思,慕清……不定能看上他们现在的孙子。
想到孙子满身的烧伤,他们也是发愁。
即使是脸上的伤通过植皮好了,那以后有了对象,总不会不脱衣服的呀,那衣服脱了后,面对满身的伤疤,人家接受的了吗?
那可不是一道两道的刀伤或者手术小疤痕,而是大半个身体的伤疤。
只要那个女孩子愿意,只要孙子高兴,两个人想结婚就结婚,想生孩子就生孩子,席教授完全不介意。
问题就在于,那个漂亮的姑娘,能够接受现在毁了容身上还大面积烧伤的孙子吗?
她们倒不是觉得孙子配不上慕清,他们相信,只要她和他们孙子相处久了,她一定能看到孙子身上的闪光点。
童奶奶叹了口气,下车的时候,她拍了拍孙子的肩:“还是先把植皮手术做了再说吧。”
*
慕清也不是傻的,在席瑞安开车送席教授夫妇回去的途中,她已经将饭菜收到厨房,碗碟扔进洗碗机,将餐厅收拾干净。
等席瑞安回来,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招手让他过来,抱着抱枕问他:“说吧,你什么意思?”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席瑞安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伸展着两条大长腿:“你不是怕你前夫知道你怀孕的事缠着你吗?如果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以后就更难摆脱了吧?”
这个慕清心里早有计划,她笑着摸着自己的肚子:“医生说孩子偏小,可能会延迟一周到十天生产,而且非婚生子女户口不好办,我也没打算马上就给宝宝办户口,可以先办出生证明,等我的房子下来后,直接把户口报在这边,到时候可以往小了报。”
“那孩子总要有个爸爸吧,这样是不是更有说服力?”
慕清沉默,片刻后她略带试探的看着他:“席瑞安,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慕清从未怀疑过她的外表对于他人的吸引力,作为一个客观的说长的还挺不错的人,慕清从小收到的情书就特别多,中学和高中的时候,书桌抽屉里就经常有别人塞进来的情书和小纸条,她班主任是她爸的老同学,经常被她爸请去她家吃饭,班主任怕恋爱耽误她学习,一到她家,就和她爸说学校有男生追她的事。
她爸管她管的特别严,倒是不训斥她,就是给她上政治课,苦口婆心的告诉她,你这个年龄段就是学习的时候,你想谈恋爱,等上了大学,找个可靠的人,老爸肯定不反对,但是现在,爸爸希望你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你才十七岁,到了大学谈恋爱也不迟对不对?
慕清开窍开的比较晚,还没注意老爸的前提是‘可靠的人’,那时候她就觉得:“对对对,老爸说的都对。”
特别听话的到了大学才谈恋爱。
她恋爱虽然没谈过两次,但是见得多啊,她又不傻。
没想到席瑞安垂着眼眸沉默了几秒钟后,抬眸略带冷漠地望着她的眼睛:“不是。”
慕清惊讶了,“那你为什么……?”
他说:“你今天也看到了,自从我毁容后,我爷爷奶奶一直很担心我。”他垂下眼帘扯开唇角笑了笑,又抬眸看她:“但如果他们知道我恋爱了,像正常人一样谈恋爱,有人陪伴,他们会放心很多,我也不希望他们担心。”
他笑道:“恰好你的孩子需要一个临时的爸爸,我需要一个临时的女朋友,我们又住在一起,还有比我们彼此更适合的吗?”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能理解,毕竟我的容貌……”他眸底尽是令人心碎的黯然和失落:“连我自己看到都难以接受。”
他是真的黯然,他连喜欢她都不敢说出口,他也不认为她能够接受现在这样的他。
慕清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说:“其实你不必如此……”
他苦笑了一下,早知道会一败涂地,可他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好半响才睁开,垂着头,垂着眼眸,厌弃地望着自己手背上蜿蜒盘旋的伤疤,指腹下的手感是连他都觉得恶心的凹凸不平的触感。
“我知道是我自以为是了……”
“不。”慕清打断他,仰着头望着他低垂的眼睛,“你很好,你真的很好,真的,每和你相处多一天,我就越发能感受到你真的很棒,你是个特别棒的人。”
“我不接受,也绝对不是因为你的容貌,容貌都会老去,我不能接受的,是以这样的理由,而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她伸手在他一直厌弃地抚着的充满伤疤的手背上安慰的拍了拍:“如果你希望你的家人不再为你担心,你要做的是勇敢走出去,积极的去治疗,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而我和我的孩子,也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给她找一个爸爸。”
她收回手,笑了一下:“我觉得你值得这世上任何很好的女孩子的爱,同样,我也觉得我和我的孩子,值得这世上任何很好的男性的爱。”
“爱情这东西,于我,是得之我幸,不得,我也幸。
这对我并不是什么困扰,也不需要任何人做任何需要牺牲的方式来当我孩子的爸爸。”
“如果有一天你是因为真的喜欢我才想和我在一起,而我也恰好喜欢你,我想我会接受的。”
她拍拍他的肩,起身回了卧室。
留下席瑞安一个人坐在沙发扶手上,用满是伤疤的手背覆住有些温热的眼睛,仰头无声的笑起来,胸腔中的心脏一声一声,跳的愈发激烈:
好像更喜欢她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