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因为那次背叛,属下已经受到了最重的惩罚。从今往后,属下发誓绝不会再背叛大人,直到身体内的血液流干为止。”
“什么幻想?”
虚并不打算放过他。
“幻想着……像属下这样的卑微之人、贱恶之徒,也能给……给那个人幸福。”
男人的头几乎低得要触及地面。
“幻想着不需要再有别人介入,只有我们两人,也能得到幸福。”
虚对被囚禁在意识中的松阳投去一瞥。松阳在他的身体里,所有言语、所有情景,都能落入他的耳目中。
“松阳是不会原谅你的。不,就算他想原谅,现在也已经做不到了吧。”
虚露出恶质的笑容。
“这都是你一个人种下的恶果。”
那个名字就像一把尖刀,径直把胧的心劈开了两半。但是,光是听到那个名字,胧心中仍然有残余的幸福感。
松阳。松阳。
哪怕这个人在这个世间只剩下一个名字,只剩一缕未亡的气息,他也能为此活下去。
“退下。”
“是。”
全身鸦黑的男人涉水而来。
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会有这样轻蔑且志在必得的笑容。
松阳曾经也是[虚],他知道作为虚的时候,连一丝人类的情感都很难拥有,更别提夸耀自己的实力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事到如今,你还在妄想什么?)
虚被打湿的睫毛长长的,垂下来的时候多少显出了跟松阳一样的柔软,但是睫毛下的眼瞳透着可怖的狂气。
(谈不上妄想。只是实在想念学生,所以从另一个世界挣扎着回来了。)
(倘若他们都像胧一样乖巧的话,我会好好代你照看的。)
说着,虚眉眼一弯,露出了与松阳别无二致的温和笑容。
在柔软的唇角下,是玩乐一般的恶意。
(所以松阳,你就安心地……)
……
……
……“老师,喂,老师!”
失去意识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
再醒来的时候,医务室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一并簇拥上来。松阳下意识摸了摸脑门,被人抓住了手腕。
“肿了个大包,别乱摸。”
少年闪亮亮的声线辨识度极高,见松阳醒过来,吐了一口气,跟着又捕捉到了松阳一瞬冷厉的眼神。
“事先说明,打出那球的人不是本大爷网球部里的,报仇也别找错人。”
松阳完全恢复了意识。他脑门上顶着个冰袋,迹部景吾翘着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玩手机,脸上是一种超不耐烦超想落跑的表情。
“……球?网球?”
应该是第一次感受到病弱状态,松阳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连意识都是恍惚的。虚最后那句低沉的“去死吧”依然在耳边回荡着。
“啊嗯。你……”到底还是在别人摔下床之前扶了一把,“老师要去病院看看脑袋吗?”
“迹部君,我可以参观你们的部活吗?”
松阳这句话问得突兀,迹部景吾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今天的部活已经结束了,下回吧。”
看见年轻教师已经可以正常下床走路,冰袋下的脑门也完全消肿了——是不是太快了一点?——迹部景吾靠在桌边,悄悄给自家司机发了一条新的消息,大意是不用来接人去病院了。
皆川茜给他发了条消息,担心地问他怎么没有出席部活——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要照顾你的理想型!本大爷以后再做这种不华丽的备胎行为就去剃光头!
松阳望着迹部景吾轰地摔门而出。
……果然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小孩子的心思就是难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