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秋冬更替,似乎一下子就结束了。
银古穿上了黑色的高领毛衣,用风衣和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松阳也穿上了和服棉衣,两只手哆哆嗦嗦地缩在袖子里。被私塾的被炉温养了几年,居然变得这么不耐寒了。
绵孢子以接近自杀的方式,还原成了休眠状态,而且,已经成功地吐籽了。好在银古在对方借着风散播种子之前,把它们吐的籽——也就是那块绿泥——关进了瓶子里。
“绵孢子仍然有寿命,在远离人烟的深山,放进光脉流就好了。总不能让这个物种灭绝吧。”
但是现在天冷了,就没法整晚在山里露宿。两人只好沿路借宿,走走停停。放生绵孢子的事情,也只能推迟到春天再说。
绵孢子虽说变成一团绿泥模样,但是那泥上偶尔还会浮现出孩童的面孔,他们说话的时候突如其来地插两句嘴。据银古说,可能是汲取新知识的渴望让它推迟了休眠时间,只要不把它放出来,就由它去了。
“我不喜欢你,我要松阳带着我。”
绵孢子还记着是谁杀过他,对呆在银古的大衣里这件事似乎很不满,从早到晚都嘚嘚叭叭这句话。平时走山路也就算了,投宿的时候如果被人听见,指不定会被指控拐卖小孩。
“我带着吧。”
松阳从超无奈的银古手里,接过装着绵孢子的瓶子。虫感觉到松阳的体温,果然就安静下来,绿泥上的面孔眨巴着眼注视着松阳,看上去又惊悚又乖巧。
“松阳,我还想喝光酒。”
“那是我的血。”
虫赶紧改口:“我还想喝你的血。”
银古在一边叹气:“松阳你也真是,别让它学说这么恐怖的话啊。”
虽然绵孢子没有感情,但是当做一个会说话的宠物逗着玩,还是挺有趣的。
……就是模样猎奇了一点。
进入冬天的一个最大的变化是,银古招的虫开始变多了。虫们一边被吸引着,一边也贪恋人的体温,前仆后继地往银古身上缠。银古不得不架起了隔开虫的透明纱帐,在纱帐四个角落都点上了驱虫的烟,才能安稳地睡一个晚上。
“松阳,不进纱帐里睡吗?还有很大的空间。”
银古撩起纱帐的帘子,望着房间角落里裹着睡袋的松阳。
“你的血是光酒,某种程度上也会招虫的。”
松阳微笑着摇摇头,还没想好理由,他揣在怀里的绵孢子自作主张地出声抢话:“烟味太大了,松阳不喜欢。”
“唔,对喔。我倒忘记你也是虫了。”
银古皱着眉,观察了一下房间内虫的数量,掐灭了两盘驱虫烟。
“那这样呢?这样能接受吗?”
“银古先生,没关系的。我在这边睡就好了。”
松阳没敢说真实原因。
——进入冬天的另一个变化是,他好像稍微变得有点黏这个男人了。
说到底,他也是虫的一种。尽管虫师从早到晚都在叼着驱虫的烟,他也不喜欢那种味道,但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的愿望。
如同皮肤饥渴症一样,自己的身体有着对跟虫师进行身体接触的向往,并且已经超出了某种阈值。就像被人抚育长大的奶猫一样,只有紧紧挨着人的身体睡下时,才会有舒适感和安全感。
松阳并不是能够大大咧咧对人勾肩搭背的类型,礼数和距离感一同被刻在他身体里。他也知道银古个性不爱与人亲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他认为自己还是避远些为好。
但是即便有意识地远离,身体本身依然会自发地靠过去。就像在雪夜点灯的房屋,迷失的旅人尽管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方向,脚步也仍然会不由自主地偏离。
“早。结果还是想睡在纱帐里吗?早点进来不就好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在不远的枕边一路烫着耳根过去。
松阳窘迫地卷起睡袋,低着头从纱帐里爬出去。明明没有梦游的习惯呀,到底是怎么睡眠状态下找到帘门的位置,钻进纱帐里去的?
毕竟一路上都是借宿,也实在不好跟主人家说要两个房间。
有时是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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