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君茹查出什么,宫中的懿旨到了。
吴君茹带头在城中布粥,声势浩大,美名远播,听说就连宫中皇后都赞扬过此事,吴君茹心中得意,这显然是皇后的嘉奖旨意。
懿旨降临,定勇侯府所有人都要出来迎接。老夫人、萧二婶、萧三婶等人都换上最体面的衣服,就连府里刚出生的几个姑娘都被抱出来了。萧景铎不紧不慢地到场,他刚进正堂,就看到吴君茹被众人围着,众星拱月,高高在上。
吴君茹也看到了萧景铎,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撇过头去。萧景铎忍住笑意,静静等待接下来的事情。
吴君茹有诰命在身,和老夫人并排跪在最前方。再加上众人心知肚明,这次多半是宫里的嘉奖,所以吴君茹理所应当地跪在所有人的前方,腰杆笔直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封赏。
内侍见人已到齐,清了清嗓子,这才徐徐拉开圣旨。吴君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内侍朝她扫了一眼,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悲悯。
“诏曰:定勇侯夫人吴氏,氏族之女,位居明两,以适萧氏。贤父母教以仪德,训以女经,然吴氏专横自恣,怙恩恃宠,事亲不以其顺,教子不以其公。先夫人子铎颖悟敦善,肃恭诚至,母孝三年,至精至诚,归府后却险染天花,危急系于一发。吴氏本当教养如一,不分己异,却厚此薄彼,疏忽先夫人之子,险酿大祸。宫中念吴氏乃是初犯,示以警戒,不予严惩。擢令吴氏严格掌家,约束奴仆,尽心教子,幽居养德,不得有所偏私,跋扈恣雎。钦此。”
吴君茹本来信心满满地等待封赏,没想到却等来这样一封懿旨。随着公公尖利的嗓音响起,吴君茹的心越来越凉,等听到最后,她已经完全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跌坐在旁。
怎么会这样?皇后和吴家是世交,她怎么会下达这样一封不客气的懿旨来训斥她?她明明在城内摆粥棚做善事,大大宣扬了世家的美名,皇后怎会如此待她?
这个问题不光吴君茹想不通,萧家其他女眷也惊疑不定。她们本以为只是过来凑个热闹,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一份严厉的斥责旨意,还是从宫里发出来的,语气激烈地训斥吴君茹太过偏心,苛待先妻留下来的孩子。贵族圈里最重要的就是脸面,无论私下里怎么做怎么说,面子上却都要端出公正贤良的模样,而吴君茹却被皇后毫不留情地批评,明着说她妇德有亏,这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这让吴君茹以后如何出门见人?
萧老夫人吓得手脚冰凉,四肢都没了感觉,跪在她身侧的雪兰连忙伸手扶住她。老夫人倚在雪兰身上,嘴里还在喃喃:“惹恼了皇后殿下,以后这可怎么办啊……”
萧二婶等人也觉得这次严重了,她朝委顿在地的吴君茹扫了一眼,连忙从吴君茹身后挪开,和吴君茹拉开界限。皇后下旨训斥的是吴君茹,和她们二房可没有关系,萧玉芳萧玉丽眼看就要说人家了,断不能被吴君茹带累。
不过念了一道懿旨的功夫,吴君茹在侯府的地位就从天上摔到了地下,吴君茹一直以高贵贤德的世家夫人形象示人,转瞬间,就变成了被宫廷叱责的偏心继母。
尤其是吴君茹为了显摆,特意将府中所有人都召集,没想到反倒误了自己,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吴君茹怎么受得了这种落差。
吴君茹脑子晕了一晕,但她强行抑制住眩晕的念头,犹带着一丝侥幸地向公公询问:“公公,我这些年尽心尽德侍奉公婆,还主动出资救助瘟疫,皇后殿下怎么会责怪我?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宣旨的公公哼了一声,你还敢提赈灾的事情,因为布粥一事,皇后在宫里吃了多少挂落,你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指望着封赏?公公心中不悦,语气中也带出些火气来:“吴夫人,殿下在懿旨中说得明明白白,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吴君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公公不客气地抽回袖子,反手背在身后。他对吴君茹这样不假辞色,可是下一瞬他就换了笑脸,问道:“不知府上大郎君可在?”
萧景铎这才起身,对着内侍遥遥施了一礼:“萧景铎在此,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郎君客气,杂家怎么敢吩咐郎君。”公公笑道,“圣人听太子说了郎君的义举,圣心大悦,封赏旨意过几日就下来了,杂家这是提前和郎君报个喜呢!”
萧景铎露出笑意,对着公公轻轻一拜:“多谢公公提点。”
公公侧身避开,笑道:“当不得。宫里还有吩咐,杂家得回去了,郎君自己保重。”
“多谢。”萧英今日当值,现在不在府中,萧景铎就是家里最有分量的人,他主动上前送公公出门,“今日有劳公公,公公慢走。”
萧景铎和公公说说笑笑地出去了,吴君茹却瘫在地上,许久都回不过神,丫鬟小心地凑上去,轻轻唤道:“夫人,地上凉,该起来了。”
吴君茹双手撑地,似是想起身,却突然手中一软,一头栽了下去。
大堂中丫鬟的尖叫此起彼伏:“夫人,夫人!快来人,夫人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