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芷安快步走了过去,“姐姐,我抱你。”
宁姚:“……”
宁泽浅浅笑着,“……???”
惠袅袅看了一眼她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身形,摇了摇头。她怕摔,这会手脚和冰块一般,要是被摔一下,如冰块一般碎个边边角角怎么办?她可是要惠及千秋的了愿师呀!
宁泽笑容更甚,招呼了宁姚一声,便抱着他的小野猫往回走。
小野猫轻轻的,嗯……轻得有些过了。
早上抱着她的时候,她还会挣扎着要自己走,这会,却是极为乖顺安静的。让他的心情稍稍地好了些。
惠袅袅仰着头,正看到宁泽下巴线条的弧度,还有一侧扬起的唇角,无声地弯起唇,笑了。
笑容刚扬起,便见到下巴动了一动,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想要躲已然来不及,有着偷窥被抓包的尴尬,心跳骤然加快,神色变得呆呆的,被冻得发白的脸上升起了点点红色。
宁泽加快了步子 ,眼看向前方,轻声道:“魏赫来了这里,我与沈大人都早已知道。他的人抓了惠萧萧,我们也得了消息。事实上,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他再对人做那样的事情,便会名正言顺地抓他。只是因为他这一次抓的是惠萧萧,我们便有意地来晚了。遇到傅姑娘和松翠,我们才知道你跟了过来。立时赶了过来,所幸你无事。”
惠袅袅心中惊讶,“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只知道这事与宁泽有关,没想到,与两人都有关系。
脚步微顿,凝视她,“因为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这般孤身冒险。你的安危和健康,比他们的都重要。”
他并没有要有意隐瞒的意思,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说了。这与他平日里的习惯不一样,先前的一句话,让惠袅袅对他生出那么大的不满来,他意识到,惠袅袅不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宁姚,对他并不了解。而他希望她了解他,明白他的心意,知道他不希望她有什么伤病。
“为什么……”她的声音依旧病娇暗哑,顿了顿,让嗓中的不适缓解了些,有意地避开后面让她心动的话题,“为什么因为是惠萧萧而不同?”
厉厉的记忆,宁泽是没有的,他自也不会有厉厉对惠萧萧的恨意。
宁泽笑了笑,“想要你性命的人,给这样的教训,不为过。平日里,她对你也不曾少行恶事,况且,她不是总是说自己是左相最疼爱的嫡女吗?想要得到,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你或许不知,她今日还去找楚元勋自荐枕席了。”
他对惠萧萧不耻,连带着用词,也特意用了带着鄙夷色彩的。
见到惠袅袅眼中露出的惊讶神色,他微微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至于沈大人,自然是为了灵瑶夫人。”
他的话,敲在惠袅袅心中,轻轻的,却将她的心湖搅得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地,久久地不能平复。
再怎么躲避,也不能抹去这些事实,他是为她才这么做的,沈大人是为她娘亲才这么做的。
只要想到这两者间可能存在的共同点,便心跳得纷乱失速,山根发热。
而惠萧萧向楚元勋自荐枕席的事,在她的心中敲响了一记警钟。
若让惠萧萧与楚元勋之间成功达成了某种协议,那命运的轨迹是不是又要与那一世重叠了?
见她脸色发红之后又猛然变白,宁泽的笑意收了起来,加快了步子,温声安抚,“很快便到了。”
只是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慌乱。
以往,都是听说她体弱,时而会传来她生病的消息。
只是,她处于左相府的后宅之中,除了送些药品和财物,遣阿姚去探望一二之外,做不了更多,亦不曾真正见过她生病的模样。
原来,苍白病缠娇弱的模样,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反而会让人心疼怜惜……
惠袅袅却开口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宁泽不愿让她在自己不适的时候,还挂念着别人的事,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倒是催促着身后的宁姚等人速度快些。
他能将惠袅袅抱回去,却不便为尚未出闺的女子更换衣裳。
傅芷安带着松翠紧跟在他们身后,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顿住步子,抬眼看着他们愈行愈远。
他们这般相互信任,当真应该退婚吗?看宁泽和宁姚对惠袅袅的态度,与哥哥所说的,不同呀!可姐姐也亲口说了他们要退婚,宁王世子还已经答应了……
她越想越糊涂,越想越不明白,便立在那,忘了前行。直到松翠将她神思唤回来,催促她快些跟上去,才重新抬起脚步。
宁泽将被冻住的小野猫抱回她住的屋子,早已经得到消息的下人已经在屋里生起了炭盆。让下人都出去,将她抱到炭盆边,抱着她坐定,便给她搓起手来。
真是冻得如冰块一般……让他的手也跟着僵了一僵。
惠袅袅看了一眼一边的椅子,不明白宁泽怎么还抱着她,不把她放到椅子里。她虽是冻僵了,却因为之前是趴着的姿势,坐到椅子里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屋里温度变高,一会她身上的香露味散发出来,他不是会难受吗?
一双手背最先传来温度,而后是手心,见他蹙了眉,小心地将她还抓在手里的小石子取了去,又继续给她搓手。他那细心又认真的模样,她怔愣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待手上有了知觉,手指缩了缩,似想从他的掌中脱离出来,又似有些不舍。
可那微小的动作,已经引来了宁泽的注意。他露出如孩童般的笑容,“果然有用。”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人在雪地里被动僵的情况,因着宁王府的虎符是掌着一半天下兵马与一半禁卫军的,他从小便要知道行军作战中会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处理办法,不过,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回想着曾在书中看到过对冻僵的人的处理办法,便试了一试,这结果让他很满意。
抬眸看向惠袅袅,脸色一变,“怎生又流鼻血了?”
原本以为她流鼻血不过是一次意外,不曾太过在意,现在却觉得有些不正常。
刚生出一点红润的脸,又变回了苍白。
往袖中去掏锦帕,才想起锦帕在先前便已经给了惠袅袅,便催促她将锦帕取出止血。
屋里的门被推开,尴尬的宁姚和一脸怒容的傅芷安主仆出现在门口。
宁姚跟着到了屋门口,见下人都被遣了出来,便自觉地在门口守着,自己不进去,也拦着傅芷安主仆不让她们进去。
她口舌伶俐,把傅芷安主仆给绕得晕乎乎的,当真没有进来,可不知是哪句话说得坏了事,傅芷安立时就不依不饶了起来,非得进屋。
她与傅芷安之间,就好比秀才与兵。
兵不愿意听秀才说话的时候 ,秀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直接被她们主仆推到一边,推了门就走了进去。
宁姚也赶紧跟了进去。
可屋里的景象,让她们都愣在了那里。
宁泽抱着惠袅袅坐在椅子里,后者乖巧温顺地靠在他怀里,气氛馨香,可女子鼻唇间的两行血迹有点触目惊心。
带着体内热度的血流到她的唇上,将她被冻得紫黑的唇染得血红,古怪得让人心惊。
三女惊呼出声,惠袅袅这才反应过来,忙从袖中掏出锦帕按在鼻口,用还散发着凉意的手指按住山根,可看到自己和宁泽这般亲近的景象,心中生出尴尬和窘迫来,对宁泽等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睡会。”
在雪中被冻了那么久,忽地暖了起来,当真生出了困意。
宁泽起身,将她放入椅子里,对惠袅袅道:“让她们给你换身衣裳再去睡。”
傅芷安黑着脸走了过来,“你们都出去,有我和松翠在这里就好了。”
宁泽扫了她一眼,“你得先换女装才能待到这里。”
傅芷安不服,“为什么你可以待这里,我却要换了女装才可以?明明她是我姐姐才对。要避嫌,也该是你避!”
宁泽笑着看她,“这不一样。”
可是笑容里并没有温度,让傅芷安在这个被炭盆烧得温暖的屋子里颤了身,想质问“为什么不一样”的话被吓得一溜烟没了影。
惠袅袅正想着把傅芷安主仆从自己身边隔开,好寻机会溜出去找净元大师呢,见此,便道:“衣裳我自己换就好。只是要麻烦阿姚帮我照顾妹妹。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大抵是要病了,怕是要让芷安与阿姚住一处才好,以免我过了病气给她。”
傅芷安一听便红了眼,不肯去,“哥哥留我在这里照顾你的,哪有你生病了,我躲到别处去快活的道理?我哪里也不去,在你病好前,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她觉得,若不是她跑开,留惠袅袅一个人去跟踪他们,必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不想再离开了。
惠袅袅恹恹的,却还是坚持不让她们主仆留下。
宁泽的脸色已经难看了起来。
傅芷安这般大咧咧的性子,哪里是能照顾人的?
非得要留在这里,说到底是防的他……
想到惠袅袅提出要和他解除婚约,傅家极有可能也正在准备这事……再加上那让他头疼的香露……顿时觉得头大起来。
语气,也冷硬了起来,“你这般,让她如何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