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放弃作案,司芃突然把外套半脱到手肘处:“可能是因为这个。他今早还问我多大了?”
一看到司芃洗旧发白的中学校服,孙莹莹当场就抓狂:“你都毕业多少年了,还留着这衣服做什么?你省的那些钱让你变富翁了么?凌帅哥这样的人,哎,机会多难得,你知道不?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不是给你这种还被人当成中学生……”
她说得神情亢奋,司芃只低头吃河粉。算了,她也不想说了,一把打掉司芃的帽子,正巧落在饭盒里。
司芃看了眼饭盒,再抬头看她,对失不了身这件事不以为意。
孙莹莹指着她的脸说:“出门不要说这件事,也不要说你是我的姐妹。妈的,我还第一次见,二十来岁年轻漂亮的女孩,都已经主动……,妈的,还勾不到人。”
这个春节,孙莹莹和丁国聪打得火热。去云福山玩了三天,回来后两人便邀司芃吃饭。还在春假当中,人出手也阔气,给司芃的利是封里竟有两千人民币。
司芃要把钱还给孙莹莹。本省有给利是的习俗,多是五元十元。孙莹莹说没必要,他给你给得多,也是看重我。我呢,还没想着和他介绍我家的情况,反正他们也没法出来见人,对不对?要不,你就当当我家人,做个表妹好了。
然后席间,孙莹莹就和司芃说起咖啡店要转让的事。丁国聪一听即刻就有反应:“莹莹不要担心,来我公司上班就好了。”
他安排孙莹莹做他的秘书,开出的月薪有一万二。这诱惑真是够大了。正月初八,孙莹莹就走马上任,连人带行李打包走了。
正月初九,司芃在店门口放了一串鞭炮,咖啡店恢复营业,一上午都没有客人光顾。她照旧在店外的花架上靠着,消磨时光。
就这样离开,大概也会有舍不得。她曾以为咖啡店只是一个容身之所。她像无根的浮萍,不是落在这,就是落在他处。可她也渐渐发现,留在心底的许多事情正在风化,面目越来越模糊不清。倒是在咖啡店无比清净的几年时光,越来越清晰明朗。
不想走,那就做点什么吧。于是她和蔡昆盛姐说:“今年起我们也做点简餐卖,只要店里不亏,不让龙哥再掏钱,说不准他也就不转了。”或者,她心里说,要是她能接下来也行。这几年她存了十万块,即便够不上转让费的数目,还可以日后慢慢攒钱还给龙哥。
反正正月里也没什么生意,足够时间让她筹备餐品和分配工作。
午后无事,她继续靠着花架看永宁街上的风景,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不对劲,然后奔过街道,发现小楼的园子里满地枯叶,花卉无人打理。
她四处张望,没有卢奶奶的身影,就连客厅的纱窗都未来得及拉好。
她焦急地去拉铁门,铁门落了锁。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半个月过去,小楼毫无动静。司芃看出了神,会想,卢奶奶也许不会再回来了,凌彦齐也是,他不会再来了。
原来孙莹莹对她失不了身,如此的痛心疾首,也是对的。她也许看明白,司芃和凌彦齐之间,最多不过露水姻缘。所以才会说,她于丁国聪,是赢人赢钱,而司芃于凌彦齐,只可能是失/身。
失/身也没什么不好,那还能残留点记忆与温存。不走到失心这一步,一切都好。
她转身回到店里。
在挣钱这件事上,司芃胸无大志。起初,她只想着中午晚上能各卖上十来份的简餐,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店里环境不错,又不需等位,菜品也还精致可口,几个在天海壹城上班的年轻白领过来吃过一两顿,然后便是天天都来。
这样做了一个多月,“旧日时光”的咖啡越做越少,简餐越卖越多。咖啡台上的器具越发的光洁一新,也越来越像个摆设,还占地方。
盛姐诧异她还会做菜煲汤。司芃说也就那么几个菜,所以只能做简餐,不能点菜。她负责下厨,蔡昆负责采购,厨房里剩下的杂活都是盛姐的。
没做几天,盛姐就说她腰疼,要不她换个事做,收银好了。
司芃笑笑,目前每日的收银清账都是她自个在做。她对这事烦得很,但又不能交给盛姐。交给她,咖啡店要猴年马月才能止损呢?她说我再招个人吧。
小关就这样来了。虽然人年轻不懂事,但是开价便宜,试用期只要2200元一个月。
待到清明假期过去,司芃恢复了她的心若止水。如果把期盼降到最低,也就谈不上会有失落和伤心。
也不清楚那天是周四还是周五,上午十点钟还差那么几分钟,小楼外停了一辆车。不是凌彦齐常开的迈巴赫,而是七座的梅赛德斯GLS商务车。
司芃的呼吸一下就停在那里。她看到车门朝后划开,先下来一根四足拐杖,有人颤悠悠地钻出来。倏地,她就心安了,那是卢奶奶,下一秒心中生出更大的期待与雀跃。
车门另一侧也有两人下来,其中一人便是凌彦齐。他们搀扶住卢奶奶,走进小院。
司芃突然就开心了,还想笑,笑出声来。虽然她看见,卢奶奶的步伐比以往蹒跚,一丝不苟的发辫今日也凌乱不堪,她还是感到欣慰。
就好像,那些消失了的人,再次回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