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为许由之遮掩,是不是因为他这么拼命地为你遮掩,所以讲义气要报恩?”
果然,陆贽长吸一口气,他胸腹之中似有炭火在燃烧。太后这边多方构陷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端木阙的确是微臣的护卫,然而华州刺史为何一口咬定吴县令是端木阙所杀呢?”陆贽大大方方把端木赐认下来:“更何况清查华州田土兼并,压抑豪强,本来就是我提议推行的政策,华州真有我千顷良田,难道我陆某人蠢到要查自己么?”
陆贽说道这里,心里发觉有些不对劲,朝堂之上似乎哪里说不出的怪异,不过他还是接着讲下去,唯有夺回话语权才能反击太后的阴谋。
“贺拔岳身为人犯之父,自然对主理此案的许大人含恨在心。正是许由之秉公断案,所以才攀咬污蔑以报复许大人。”
“本官执政以来,与民休息,打击豪强,自然为人所衔恨,设局报复我那是自然,臣请御史台派遣监察御史查明此二事。”
御史台的长官御史中丞王恭一直都是陆贽的铁杆盟友,把案子的主导权转移到御史台手上,那便是陆相反戈一击的开始。
“陆相才思敏捷,果然是文过可以饰非。”文元恒斥责道:“陆相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认罪么?”
这个直肠子,陆贽看着文元恒,怕是被人利用给当了刀。
陆贽思考着,眼下这个局面如果是太后操纵,那么应该不会有什么后手了,让御史台把此事抹平之后就是要把文元恒弄到偏远州郡去干个刺史。这个人实在是个定时炸弹,留在朝里祸患太多。
“微臣许由之认罪。”大理寺卿走出朝班跪在前面:“微臣的确收受贺拔岳白金三百两,钱五万贯,另外还有东都庄园一处。”
背叛!陆贽转过头,这个陆贽一直保护一直提拔的老朋友居然背叛了自己。
“吴天德之事因为事涉陆相,所以陆相曾经修书与我,让我为他遮掩。”许由之叩首道:“关于如何遮掩,怎样筹谋,我有陆相的手书在我处作为证据。”
好个二五仔,太后实打实的诏书你能弄丢,我子虚乌有的手书你倒保存的好好的。
事情一步步按照筹划落入自己的布局之中,珠帘后的太后再也按捺不住大告成功的欣喜。
“王恭,事涉宰相,此事你们御史台意欲如何查?”
陆贽忽然明白怪异来自哪里,原来刚刚他被围攻之时,竟然没有一个人为自己说话。
“微臣以为此案未结案之前,陆贽不宜担任宰相,请免其相位,令其返家居住,无事不得出京。”
果然背叛的人从来不会只有一个,陆贽长吁一口气,现在他已经明白自己终于大败亏输了。只是不知道幕后布局拿下自己的到底是谁。
太后不过一个妇人,没有这样缜密筹谋的本事。
文元恒太过耿直,多半也是被人设计。
大概是韩岗吧,这个老匹夫想干掉自己成为独相?真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三朝老臣,两代宰辅,怎么能这样一个下场。”装死许久的韩岗忽然开口:“陆相是苏州人,不如出外作浙西观察使吧,回家看看,造福桑梓。”
“臣礼部尚书……”
“臣太仆寺卿……”
“臣兵部尚书……”
韩岗话音一落,便有许多大臣出列附议。
这个老匹夫。太后愤怒地一拍龙椅,她百般算计拿下陆贽,想不到最后竟然让韩岗挡了一下,如今打蛇不死以后是要吃亏的。
“臣周国公文敏行附议。”文敏行乐呵呵地走出朝班:“请太后三思。”
“请太后三思。”“请太后三思。”“请太后三思。”…………
“依卿等所奏,只是委屈陆相了,待此事水落石出之后,便是陆相归朝之时。”
太后又接着说了很多,但是心灰意冷的陆贽已经无心听下去了,他的政治生涯似乎已经结束了,不过能回转故乡造福桑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陆相出外,不能失了护卫被宵小所趁,微臣以为应当以右金吾大将军李从贤为浙西都兵马使,护卫陆相。”京兆尹崔琦忽然开口说道。
珠帘之后沉默片刻。
“准。”
陆贽此时忽然望向那片珠帘,他忽然意识到后党的目的并不只是拿下自己那么简单。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