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微微眯了一下。
推帘进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剑眉鹰目,鼻梁高挺,面如冠玉一般,身上穿着一件有些发白的棉袍,头上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用一根常见的木簪子插住。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和周围整个相府格格不入的味道。
那种味道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纯粹。
“你来了?”韩玦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有没有去拜见中书令和你师兄,他们知道你要来,中午吃饭时还念叨你来着。”
少年端坐在凳子上,直接从桌子上拿起韩玦的茶杯就往嘴里灌。
“韩相日理万机,见我这个假道士干什么,至于说韩师兄,也还是不见为好。”
“总还是要见一见的,你从武当这么远过来,也不容易。”
“容易得很,鹿饮溪那个老儿最近倒是抖了起来,给皇帝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谁敢难为我这个武当掌门的嫡传弟子?”
少年便是这样天然而纯粹,他喜欢的不喜欢的,厌恶的难以割舍的,就这样直接表述出来,就像他的剑一样、
“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承天剑客的高足,贺拔崧。”
闯入门中的少年看了贺拔崧一眼摇了摇头。
韩玦见他摇头也不言语,只是提起红泥茶壶悄悄为他续上了一杯热茶。
“鹿掌门写信过来,说要让你在京中跟着我学一段时间。”
“老鹿不靠谱是一贯的,办事不爽利,好好一个武当掌门,一点见识也没有,跟你有什么好学的。”
韩玦笑了笑:“真没什么好学的吗?”
“没有。”
“那我出的这道题,你做得出来吗?”韩玦笑着将手中的《易经》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站了起来。
贺拔崧就这样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打哑谜,一副懵懂的样子。
“这道题不用做。”
少年嘴上说着,手却如闪电一般抓住韩玦刚刚斟满了热茶的茶杯冲着贺拔崧一泼。
变生肘腋,便是有意而为之的韩玦都没有想到少年的手段竟然会如此决绝。
贺拔崧见热水泼来,便下意识地挥动双臂,用手中的袍袖去挡那热水,然而热水透过双臂,竟然衍化出一种极刺骨的凉意顺着双臂经络直逼心肺。
“寒阳真气,你是武当玉道人!”贺拔崧连退数步,暗运“黄天秘录”里的养伤法门,调动周身炽阳真气将对方忽然造成的伤害强行压制下来。
少年懵懂地看了贺拔崧一眼。
“这是太平道轻身功夫逍遥游的步子,岳顾寒只从太平道那里敲诈出来一册《黄天大法》。”武当派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皱着眉头:“你不是贺拔崧。”
“他当然不是,”韩玦冷笑一声:“这一位是太平道行走于江湖中的暗子,人称江湖百晓生的王二狗,王先生。”
“贺拔崧”冷笑一声,索性也就不在装了。
“嘿嘿,韩比部真是神目如电,咱先跟您说声佩服,这贺拔崧我的确是知道的少点,所以怎么也装不像。”百晓生一看自己已经被人识破,索性大大方方的认了下来。
韩玦冷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已经挂印再不是朝廷的比部郎中。一开始我只是有些怀疑,直到他向你泼了一杯茶,我这才确定你不是贺拔崧。贺拔崧一个经脉尽废,武功全失,满门被抄的傻子,如果不是无时无刻想着复仇就是心丧若死宛如木偶,不管是哪一种心境,都不会用手去挡者一杯茶。”
百晓生叹了一口气:“您老窥破人心的本事高低咱不知道,只是就不能因为单纯的怕烫所以挡这一下吗?”
“受了程奇力的一记离尘了愿刀,在大理寺内受了一圈刑罚,江湖上这么长时间的颠沛流离。贺拔崧已经没有本事去接玉贤弟这一杯滚烫的热茶了。”
百晓生依旧顶着那张贺拔崧的面孔举起双手抱了抱拳。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大公子果然机敏。”
我机敏个屁,若是够机敏,岂会沦落到和你在这里聒噪的境地?
韩玦冷笑一声:“百晓生打扮成贺拔崧的样子,潜入到我韩府之内,到底存得什么心肠,打得什么主意?”
“大公子且猜一猜。”百晓生一副熟络的样子:“我这是干什么来?”
“人心鬼蜮,我懒得去猜。”韩玦摇了摇头:“不过你可知道,我韩家这相府法度森严比宫中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进来容易,要想脱身却可难。”
百晓生也不言语只是一边笑一边看玉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