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消息吗?”
赵胤道:“没有。”
他表情平静得看不出半分波澜,就好像对阿拾的生死并没有那么看重一般。
宝音心里又是一沉,迟疑片刻道:“还有一事要问你。楚王现在何处?”
赵胤抬起眼,“殿下是为楚王求情来的?”
他用了求情两个字,在宝音面前其实是不合时宜的。
长公主相较于他,自然是长公主为尊。长公主要命令他做什么事,何须求情?
可是,宝音听了,却是叹息:“楚王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本宫还有何面目替他求情?只是,阿胤……”她目光短暂地在赵胤身上包扎的伤口上停留了片刻,踌躇地道:“此事不宜声张出去,对社稷不利……”
一旦楚王叛乱的事情传出去,就坐实了大晏朝政动荡,周边那些盯着大晏这块肥肉的邻邦,说不得就会出来为他们找点什么麻烦。
在当前这般境况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赵胤点点头,认为长公主说得对。
但他明白这不是长公主想说的全部。
“殿下,楚王通敌叛国,乃十恶之首,其罪当诛。”
宝音神色一僵,许久没有说话。
赵胤看着她的面孔,淡淡道:“先帝待我恩重如山,我自是要以大晏江山社稷为重。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会要楚王的命。”
宝音闻言微怔,一动不动。
不会要命,其实不是什么好事,落在赵胤之手,不死也要脱层皮。
宝音摁了摁沉痛的额头,长长一叹。
“皇帝未醒,太子还小。这江山社稷,我一个女子说什么也算不得数。阿胤,此事就由你作主吧。”
赵胤目光一动,压下那略微的意外。
“是!谨遵长公主之令!”
宝音心脏微微一抽。
明明她眼下就是无可奈何,被赵胤换了个说辞,就成了她的命令。
这人,心思当真奸猾,与阿拾,倒也是半斤八两。
只可惜,阿拾……不在了。否则二人举案齐眉,也是一桩美谈。
宝音心里微微疼痛,无声地叹息一声,又问了问当夜的事情。
她看赵胤身上的伤处不少,原还有些担心,在听说“软猬甲”的功效后,脸上的震惊不亚于当时得知此事的赵焕。
她记得母亲说过,那是稀世之珍,当世唯一,绝无仅有的好东西。
宝音也同赵焕一样,想不通父皇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东西送给赵胤,而不是赵炔和赵焕中的一个。
“阿胤……”
宝音语气迟疑,目光闪烁不定。
“有句话,在我心里憋了许久,一直觉得不方便说。可事到如今,好似也没有什么忌讳了……”
赵胤平静地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不催促也不急切,这让宝音觉得接下去的话,尤为艰难。
“你有没有觉得,父皇待你的好,有些反常?”
赵胤面不改色,“得先帝爱惜,是无乩之幸。寻常人的反常,对先帝而言,皆是正常。”
寻常人,不寻常的先帝。先帝的想法自然与普通人不同。若是谁都如先帝一般想法,那不是人人都如他一般睿智英明了?
宝音明知道这个解释很牵强,可是,又找不到别的理由来反驳。
她迟疑片刻,看着赵胤精致俊朗的五官,默默点了点头,不再提这事,换了个话题。
“我们在霄南山已经寻找了三天。阿胤,接下去,你是怎么打算的?”
霄南山幅员百里,黄泉谷险象环生,实在找不到人,总是需要一个结果,他们不可能无休无止地找下去,总有还朝的一天……
宝音很想安慰赵胤几句,可是他的表情太过平静,以至她那些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从侧面去提点他。
赵胤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眸子微凉。
“等我好一些,再去黄泉谷找人。”
宝音蹙起眉头,刚想说话阻止,就见赵胤抬手摸向了床边的大黑,语气低沉下来。
“不亲自去看看,我不会死心。”
三天下来,大多数人都已经死心了。
包括一开始同他一样不相信时雍会出事的乌婵,还有一直守在三生崖上的陈岚。
宝音还在庆寿寺和赵胤说话,崖上就传了消息下来。
“通宁公主晕倒了。”
宝音心里的那根弦,猛地收紧,连忙告辞离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赵胤看着床边的大黑,将手垂下去。大黑懂事地直起头来,舔了舔他的手指。
“大黑。”赵胤幽幽地道:“你好些了吗?”
大黑呜呜两声,像是回应。
“还痛是吗?”赵胤心疼地抚摸它,“很快,我们就会好起来。”
大黑嘴筒子拱他掌心,没有出声。
赵胤侧过脸来,“你敢去吗?黄泉谷。”
大黑突然挣扎着爬起来,将两只前蹄搭在他的床边,低头舔他的手,仿佛在诉说它的勇气和寻找时雍的坚毅。
赵胤目光微垂。
“这世间,唯你我,最是明白,不能失去。”
在这一场风雨飘摇的浩劫里,有人惊慌失措,有人恐惧痛哭,有人四处奔跑,有人辗转反侧,唯有这一人一狗,无须共同语言,却誓守着一个共同的理念——不问流年几许,一定要找到时雍。有她,才有他们的盛世人间。
这日下午,赵胤就得到消息,宝音长公主带通宁公主回京了。
谁也没有想到,时雍三生崖上这一跳,会变成一个触动陈岚的契机。
回到京师后,从昏迷中醒来的陈岚,没有再吵着去找阿拾,而是临夜进宫见驾,身上就带了一副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