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陡然瞪大双眼,额头青筋暴胀,喉头迸出的呐喊声如同困兽的怒吼。
“畜生。你敢!”
乌日苏冷笑,“你看我敢是不敢?”
轰隆隆——
他话音未落,一道惊雷突然劈下来,震得人耳廓发麻。
不知何时,烈阳已然收入云朵,黑云压顶,狂风卷起旌旗,孤鹰从天际掠过,拍打着翅膀直冲云霄,乌云将天空染成了一片青灰。
陈岚面色苍白,身子微微一颤,皱着眉头望向乌日苏。
年轻的男子眉目英挺,五官俊秀,唯有那双眼睛,浑浊不清满含戾气,仿佛要与全世界为敌。
陈岚双拳微攥,叹息一声,慢慢将双眼阖上。
“没有用的。孩子,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这一声温婉平静的“孩子”,如长辈的叮咛,让乌日苏嗜血的眼里划过一道复杂的暗芒。
“闭嘴!”他咬紧后牙床,低冷地道:“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是认真想杀我。”陈岚的语气无波无澜,如同在说别人的生死,“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我之后呢?又会如何?我若是你,会马上带着大军撤回额尔古,或有一线生机。”
乌日苏听不得她的关切,脸上冷意更甚。
“我叫你闭嘴!闭嘴——”
他歇斯底里,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一下,血珠从陈岚脖颈滚落。
“混账东西!”巴图身上有伤,但身手极为敏捷,几乎三两步就冲上前来,大声怒吼。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汗将人拿下。”
兵戈声砰砰作响,但是没有人动弹。
兀良汗大军仿佛静止一般,立在原地。
一个新汗王,一个老汗王。
他们手上的刀枪,寒光闪闪,却不知要劈向哪个方向。
巴图微微一怔,“你们敢不听我?”
没有人回答。
巴图眉头竖起,不可思议地道:“就算乌日苏不是我的骨血,不是阿木古郎骨血,你们也不在意?”
大军有片刻的骚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乌日苏笑了起来,松口气似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嘲笑。
“父汗,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
今日能站在阴山,随汗王出征的将领,十之八九是乌日苏和阿伯里的心腹。相比起维护阿木古郎血统的纯净和传承,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性命,还有自己一家老小的福祉和生死。
是他们帮忙乌日苏推翻巴图,扶持新汗王上位,他们与乌日苏就此捆绑,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就算乌日苏不是巴图的亲儿子,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帮下去。
一旦乌日苏下台,他们或许能短暂的得到巴图的褒赏,可是秋后算账的故事,从古唱到今,巴图这人歹毒又记恨,他会将他这段时间受到的侮辱和痛恨全部加诸到他们身上,变本加厉地还回来。到时候,不仅他们要死,连同他们的父母子孙都要受到牵连。
汗王之怒,他们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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