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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中生智,吩咐冰绡取来一根红线,系在她的脉搏上,牵去帐子外,薛老郎中便可以为她诊脉。
待郎中去后,我来到她身边,轻轻为她梳拢头发宽慰说:“衣衫沾染了泥垢,浆洗后便又是簇新的;身子脏了,洗洗就干净了。爷出门时还嘱咐你,莫去多想,好生养病。”
她抬眼望我,眸光里将信将疑。
我鼓励地对她点点头一笑说:“爷去城外剿匪替你报仇,你洗净身子,梳洗打扮一番,待他们归来,看到你也是笑逐颜开的放心呀。”
我端详她那娇俏的小脸,虽然如今失了血色憔悴苍白,但掩不住那天生丽质。
她颇是平静,静静坐着,不置可否。
五姨太慧巧喊我去前堂料理三姨太的丧事,我握紧她的手宽慰片刻离去。
待我转回幽兰馆时,帘栊内,那绣帐锦衾的雕花床上却不见了六姨太的身影。
我惊得问丫鬟:“六姨太人在哪里?”
小丫鬟翡翠一笑挑帘子因我入内说:“我们奶奶今儿神情大好呢,一早起来用八奶奶拿来的药漉了渣滓泡澡洗了身子,起来就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呢,还吩咐回房取来几身艳丽的衣裳。”
“哦?”我一阵欣喜,她总算是走出那份执念了。
我撩帘而入,却看到梳妆台旁静静坐着的她。窗外阳光明媚,天气晴好。晨曦熹微在她面颊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她姣好的粉颊扑了淡淡胭脂,遮盖了苍凉。
双丫髻,杏子红单衫,粉腮凤眼,齐齐的刘海清丽可人,菱花镜前揽镜自照的她宛如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少女,坐在窗前思春。她手里捧着一枝梅花,凑在鼻边轻嗅那淡淡的冷香,叹一句:“今儿个是腊月二十三,明儿就是祭灶扫房日了吧?”
她燕语莺声,没了平日的蛮横,反透出些自怜自艾的喑哑。
我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一阵翻涌,忍了泪笑答道:“可不是,一早,宝儿就闹着吃糖瓜呢。”
她对了镜中的清丽少女嫣然一笑,莺声燕语道:“那年初见老爷时,也是腊月二十三。哥哥的寿日才过不久,他请老爷过府来赏一幅米南山的名画。我便是这一身装束……”她轻拢着鬓发低头欣赏自己的一身俏丽的衫子,脖颈上还挂着一个赤金的项圈锁片。
她盈盈笑道:“哥哥说我便是这般的顽皮淘气,偏偏好在他书房同小丫鬟们蒙了眼,捉迷藏,误将咱们爷当做了哥哥抱在怀里。一抱,就是这些年。”
她若有所思,话音的最后已是哽咽,喃喃道,“我就不松手,就不松手!”
我记起三姨太曾说到,六姨太玉珑她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她深爱致深,爱他不顾一切,爱得霸道,不许人染指向前。怕是因为当初的一眼定情,才有了后日这些痴缠。只可惜,致深永远不能像她所期许的那样,一生一世,只她一人。
她忽然扭头,侧眼望我,娇俏的模样问:“你爱老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