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心忐忑,屈膝服礼跪安,不安地说:“皇上恕罪,周大人他……”
皇上深深抿了唇,望一眼远处群山,闭紧双眸摇头道:“周怀铭说得对,朕无德无能竟然无法保护自己身边的妃子,”他苦笑,旋即痛哭失声,捶了亭柱失态吼道:“为什么要朕当这皇帝,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起朕,却还要朕坐上龙椅,就因为圣朝只需要个傀儡吗?就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儿子!”
我听到此言,心下满是对眼前这少年天子的怜悯感怀。他不过一个不到弱冠的少年,却硬要被放到水深火热处撑起这家国天下,却是事事由不得自己做主。旁人看来他无限风光,又有谁知那龙椅背后的辛酸血泪。他连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勇气都没有,也不能有,只因为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若不是有那样多的无奈他无力承受,又怎会有今日如孩子一般的失态?
我柔声道:“皇上,贞妃娘娘是因皇上而死,她是要证明给太后、满朝文武及世人看,假以时日,只需十年,皇上定能卧薪尝胆,重整河山。”我的话语坚定,肯定的眸光望着他时,他渐渐镇定几分,眸光却依旧含泪。
因见致深下山走远,慧巧同佳丽远远地在山道向我望,似在示意我速速离去。
我匆忙劝道:“皇上,臣妾要跪安告退了。民间有句话,一个巴掌拍不响。皇上与其自怨自艾,反不如去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如今是贞妃娘娘去了,亡羊补牢未晚。记得周大人曾说,‘太后面似严厉,待人极和善的,你诚挚对她,她绝不负人。’”
我屈膝一礼,转身而去,身后留下风声雨声夹杂那八音盒叮咚入耳的声响。
下山,我责备的目光望着致深,虽然佩服他的勇气,却不能苟同他如此狂肆的举止,君臣结怨,日后更当如何?
他翻身上马,打马跑在前面,我同慧巧对视无奈,摇头叹息。佳丽探头探脑地望望绝尘而去的马,好奇地问:“哥哥同皇帝哥哥吵架了吗?”
话音未落,她忽然跳脚喊着:“看看,哥哥回来了!”
我望去山道上,果然致深纵马而返,莫不是他想通了,后悔自己的莽撞,要去给皇上赔罪?
他马不停蹄,直奔我们而来,慌得我和慧巧一声惊叫,就觉一股风一道白影从身边闪过,忽然,他俯身一个海底捞月,轻易地将我拦腰抱起,扔去身前马上,打马扬鞭疾驰而去。我耳边听着呼呼的风声,一头乌发被风吹散凌乱扑面,夹杂着细细雨滴。我心惊胆战才稍定了神,只见他搂紧我,一路纵马疾驰狂奔。那道旁景物向身后倒去,冰凉的雨如刀割面。
他的面颊紧紧贴着我冰凉的脸,鼻息温热吞吐在我腮边,他紧紧搂住我,压抑得我几乎窒息,我感觉到他一颗心噗噗地有力搏动。他喃喃自语着,风声大,我却听不清他说些什么。恍惚间只听到几个不成句的字,似是:“你不懂,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我诧异地侧头,心下惊惶,费力喊着:“致深,停下,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