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咯噔一下,暗叫不妙。神色间努力掩饰慌张道,“哦?金侍郎?他又要作何?”
二姨太懊恼道:“这话怎么说呢?偏偏是周府背运,招惹了这马蜂窝。那金侍郎是钦差大臣,说是奉圣旨回兴州来抓什么革命党。这阵子,草木皆兵的,便是那街头巷尾挑担子卖些洋人胭脂水粉的小贩都被抓做了革命党,罗织谋逆的罪名,高悬了尚方宝剑说砍头就砍头。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听说这金侍郎求功心切,而且,他被乱党擒去极尽羞辱过一番,死里逃生,定要雪耻的。”
二姨太说得有些毛骨悚然,悄声道:“大太太如今寝食难安的,见了老爷回府都不觉得安心。没见她命佳丽小姐和九爷都搬回府来住吗?就是怕旁生枝节,有个闪失。昨儿大太太烧香,一长两短,血光之灾,大太太和我这右眼皮都狂跳了一日呢。”
我越听越是恐惧。她指指右眼,我才发现了她右眼上贴了蒜皮,难怪看来那么的诡异。先时的焦急,如今换做了阴森可怖的冷意从脚心向上冒去。我急于出门,便强作欢颜安慰她说,“姐姐莫怕。金侍郎丧妹后怕是得了失心疯,疯狗一般乱咬人。咱们爷行得正,更有老佛爷撑腰。何必忌惮他一条疯狗?”
我顾不得她再要说什么,匆匆转身离去。致深,致深他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他,在他去乱党所在的楼之前,截住他!
金侍郎回兴州,大肆搜捕乱党,拿了鸡毛做令箭,就是要针对致深,为死去的六姨太报仇吧?兴州出现乱党,都是致深这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失职之过。我心头猛然一触,金侍郎搜捕革命党,可同那封五姨太慧巧用鸽子送出的密函有何干系?这蕙馨楼的乱党,莫非同致深有和瓜葛?堂堂总督通敌,金辉手中更握有皇上那柄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想起金侍郎那发红如狼一般愤恨的眸子,丧心病狂,我不觉一个寒战。人若疯狂,无所不用其极。
六姨太的厉害疯狂我是见识过,可那只是女人间的明枪暗箭。若是金辉果然用下三滥的手段设了局等致深去,只怕凶多吉少……
马车兜兜转转一路来到南城内,垂柳高楼,一带酒旗画幡,店铺鳞次栉比。
我吩咐车夫将车停去了蕙馨楼对面的茶寮前,自己也不下马,隔了轿帘向对面望去。街市一派安宁,繁华依旧,来往行人过客都一如平日。
依约守了一炷香的功夫,冰绡不耐烦地问:“小姐呀,天色将晚,咱们守在这里果然是等姑爷吗?不如吩咐车夫在此等候,咱们回府去吧。”
我不便明言,但眼见蕙馨楼宾客盈门,笑语喧迎,来来往往的车马碾碎笑声,久坐车中的我依约都多了几分寒意。不见致深,我又怎能回去?越等越是心焦,我揉揉冰凉的指尖,不觉暗想,如此紧要的密折条子,竟然就被宝儿一四、五岁的顽童弯了弹弓打下,被我察觉。此事,该不会是有何圈套?若果然如此,岂不是我也身陷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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